當謝清寒的意識從一片黑咕隆咚裡掙紮出來,睜開眼,整個世界安靜得有點過分。
這種安靜,不是沒人說話。
是那種你打遊戲打得好好的,網線被人從服務器機房直接拔了的死寂。
是那種絕對的,讓人心臟發慌的“空”。
她習慣性地去感知那道已經焊在自己靈魂裡的氣息。
結果呢?
404NotFound。
不是信號不好,不是對方已關機。
是對方連帶著服務商,從因果律這個底層代碼裡,被一起刪號了。
這種感覺,就像你銀行卡裡的錢沒了,回頭一看,銀行也沒了,連帶著整個金融係統都蒸發了。
一種把你主心骨硬生生抽走,再往裡灌水泥的痛。
這比拿刀子捅她還難受,是係統發給她的第一份酷刑大禮包。
她晃晃悠悠站起來,身體裡跟開了個水陸道場一樣亂七八糟,她也懶得管。
一把推開清寒宮的大門。
轟!
整個昆侖宗,那股子亂成一鍋八寶粥的情緒,劈頭蓋臉就砸了過來。
弟子們對未來的擔心和害怕,是灰撲撲的,吸一口都嗆肺管子。
長老會那幫老家夥爭權奪利的口水,是油膩膩的黃色,聞著就想吐。
最刺耳,最他媽鑽腦仁的,是無數道對著“顧劍辰”這個名字的憤怒和叫罵。
那聲音,紅得發黑,跟一萬個大喇叭在你耳朵邊循環播放《愛情買賣》一樣,主打一個精神汙染。
“宗主!宗主您醒啦!”
一個平時挺機靈的小侍女,這會兒跟個沒頭蒼蠅一樣,連滾帶爬地衝過來。
臉上又是眼淚又是鼻涕,糊得跟個唱戲的似的。
“您……您快去看看吧!公告石壁……顧師兄他……他提桶跑路了!還發了個單飛宣言!”
她話都說不利索,哆哆嗦嗦地遞過來一張紙。
是手抄的,估計是現場拓下來的。
謝清寒沒接。
她用不著。
當小侍女抖著嗓子說出“決裂信”三個字的時候,她腦子裡已經自動開始現場直播了。
“謝清寒,你那套虛偽的師徒情深,就是個笑話。”
“你那不叫愛,那叫滿足你自己的控製欲,你給我造了個籠子。”
“道不同,不相為謀。”
“下次見麵,你我,就是死敵!”
那些字,自帶語音包。
是顧劍辰那個小王八蛋獨有的,又冷又嘲諷的調調,在她腦子裡單曲循環。
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燒紅了的,在劇毒裡泡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釘子。
一下,一下,往她神魂裡砸。
她沒叫。
也沒哭。
臉上連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就那雙剛找回點光亮的眼睛,在那一瞬間,“啪”一下,跟被人關了電閘似的,全黑了。
變成了兩個深不見底的,能把光都吸進去的窟窿。
她周圍的空氣,開始結冰。
不是形容。
是真結冰了。
小侍女臉上的眼淚,直接凍成了兩條冰溜子,掛在臉上,看著還挺對稱。
那股子被全世界背叛的痛苦,在她身體裡瘋狂壓縮,再壓縮。
最後,“啵”的一聲,凝成了一顆黑色的,硬邦邦的,能把時間都凍住的玩意兒。
名字叫“恨”。
就在這時,劉長老揣著手,領著一幫長老會的“氣氛組”成員,跟趕集似的“恰好”到了。
一個個臉上掛著那種“哎呀你家出事了我好難過啊但是我為什麼這麼想笑”的表情。
劉長老清了清嗓子,第一個開口:
“宗主,您可算醒了!
“我們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那魔頭顧劍辰,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您放心,我等已經發布了最高級彆的通緝令,保證讓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