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陳默的嗚咽聲戛然而止！
蘇璃就懸浮在離他不到兩米遠的客廳中央。
依舊是那身古樸的暗紅長裙，裙裾無風自動，如同凝固的血。
她微微低著頭，那張在昏暗光線下依舊美得驚心動魄、也冰冷得令人窒息的臉，正對著他。
空洞的黑眸裡，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狼狽不堪、涕淚橫流的扭曲麵容，卻沒有一絲漣漪。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那眼神裡沒有憐憫，沒有疑惑，沒有關切，甚至沒有一絲人類應有的情緒波動。
隻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如同觀察石頭風化、草木枯榮般的……漠然。
這種徹底的、非人的漠然，比任何指責、嘲諷或憤怒都更殘忍地刺穿了陳默的心！
剛才在樓道裡勉強壓下的、對小宇一家的巨大悲慟和對凶手刻骨銘心的憤怒，此刻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混合著對蘇璃這份冰冷漠然的極致絕望，轟然爆發！
“你看到他們死了！是不是？！”
陳默的聲音陡然拔高，嘶啞破裂，帶著血沫的腥氣。
他赤紅的雙眼死死釘在蘇璃臉上，像兩簇燃燒的、絕望的火焰，
“就在隔壁！那個瘋子！用扳手！活活砸碎了他們的頭！砸碎了小宇的頭！他才七歲！七歲啊！！”
他激動地揮舞著手臂，指向那麵與902相鄰的牆壁，血肉模糊的手指在空中顫抖：“你就在那裡！我‘看’到了！在血泊的倒影裡！你就懸浮在那裡！看著！隻是看著！！”
巨大的憤怒和無法言喻的荒誕感讓他渾身都在顫抖，聲音因為極致的情緒而扭曲變形：“‘生滅，命數’？！‘本能感知，當如是’？！蘇璃！那是三條命！活生生的人命！在你眼裡……在你眼裡就隻是……隻是‘命數’兩個字？！就隻是……一場……一場無關緊要的……戲？！”
麵對陳默歇斯底裡的質問和指控，蘇璃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她懸浮的高度甚至都沒有一絲波動。那雙倒映著陳默扭曲麵容的黑眸，依舊空洞、平靜，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非戲。”
她緩緩開口，聲音依舊空靈平靜，糾正陳默的用詞，仿佛在討論一個無關緊要的語法問題，“乃因果之序，定數之軌。”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陳默激動的身體，落在那麵牆壁上，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自然規律：“此界生靈，生滅流轉，如露如電。其亡於彼刻，為其自身業力糾纏、命軌交錯之必然。強行扭轉，如逆洪流，徒增變數，或引更大災殃，反噬於你，夫君。”
她微微側頭，那雙純粹的黑眸重新聚焦在陳默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純粹的困惑：“汝之怒，源自何處？悲慟，因何而生？此乃此界恒常之理，汝…應早知。”
“恒常之理？！”
陳默像是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絕倫的笑話，他猛地向前一步，幾乎要撞到懸浮的蘇璃，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悲涼而變得尖銳刺耳，
“看著一個七歲的孩子，被活活砸碎腦袋！看著他的父母在眼前被虐殺！這就是你理解的‘恒常之理’？！蘇璃！你告訴我！告訴我你的‘本能’！你的‘契約’！到底守護的是什麼？！是看著我身邊的人一個個以最慘烈的方式死去？！然後告訴我這是‘命數’？！這就是你存在的意義？！”
他猛地伸手指著自己的心臟位置，那裡，契約的烙印似乎在隱隱發燙：“如果！如果那把扳手！是衝著我來的呢？！”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極致的悲憤和一種對自身存在意義的根本性動搖，“如果躺在那血泊裡！骨頭被砸碎的是我陳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