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鮮血,猛地噴出。
殷紅的血,濺在皚皚白雪上,也濺上了他雪白的衣袍,更染紅了樹下紛落的梅瓣。
觸目驚心。
“為什麼……”慕卿潯扶著他,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傻丫頭……”謝緒淩咳著,每說一個字,唇角都有血沫溢出。
他死死攥住她的手,力氣大得驚人。
他的身體在急劇地變冷,那股寒意,順著交握的手,一直傳到她的心底。
“上次在邊關……你為我擋了一箭……”他看著她,眼中滿是繾綣與愧疚,“我答應過自己……絕不會再讓你……受到一絲傷害……”
“這次……”
他抬起另一隻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指尖卻被更多的血染紅。
“換我護你。”
話音落下,梅瓣紛落如血。
他的身子,緩緩沿著樹乾滑落,最終倒在她懷裡,氣息斷絕。
“不——!”
淒厲的哭喊,劃破了整個梅林的死寂。
……
太醫院的燈,亮了徹夜。
為首的張院使,一遍遍地為謝緒淩施針,卻隻是徒勞。
“夫人,請恕老臣無能。”張院使跪倒在地,滿臉頹敗,“謝大人中的是‘千機引’,此毒……無解。”
慕卿潯跪坐在榻邊,握著謝緒淩冰冷的手,一動不動。
“當真……無解?”她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
“除非……”張院使猶豫了一下,終是開口,“除非能找到傳說中極北之地的‘冰魄蓮’。此物至寒,或可抑製‘千機引’的火毒。隻是……那隻是傳說……”
“冰魄蓮?”慕卿潯的身體,猛地一震。
她想起來了。
先帝在世時,曾有機緣得過一株,作為奇珍,一直秘藏於皇宮內庫。
新帝趙恒,一定知道。
她豁然起身,不顧眾人的阻攔,瘋了似的衝出府門。
夜,更深了。
風雪,也更大了。
她獨自一人,跪在太極殿外的九十九級白玉階下。
冰冷的石階,隔著單薄的衣料,凍得她骨頭發麻。
“罪臣之妻慕卿潯,叩見陛下!”
她俯下身,將額頭,重重地磕在覆著薄冰的台階上。
“砰。”
沉悶的聲響,在空寂的雪夜裡,格外清晰。
“求陛下,賜藥!”
“砰。”
“求陛下,救我夫君一命!”
“砰。”
她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個動作。
額前的肌膚,很快便被粗糙的石麵磨破。
溫熱的血,混著冰冷的雪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
血染白雪,梅開絕境。
她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也感覺不到寒冷。
腦海中,隻剩下謝緒淩倒下前的那句話。
“這次……換我護你。”
不。心中的呐喊越發大聲。
這一次,也該我來護你。
謝緒淩,你聽到了嗎?
我來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