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裡麵,擠著不少前來購置各色物件的社員,說話聲、算盤珠子撥動的劈啪聲混雜在一起,充滿了濃鬱的生活氣息。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是煤油、肥皂、布料還有各種雜貨混合在一起的氣息,帶著獨屬於這個年代的印記。
櫃台很高,油漆斑駁,後麵站著幾位穿著藍布或灰布工作服的售貨員,大多神情平淡,帶著幾分這個年代特有的矜持與疏離。
所有的商品,無論是布匹、針頭線腦,還是油鹽醬醋、鐵鍋瓦盆,都整整齊齊地碼放在售貨員身後的貨架上,或是鎖在玻璃櫃裡。
想買什麼,都得隔著櫃台,跟售貨員說明白了,人家才會給你拿。
江小滿顯然對這套流程很是熟悉,她拉著周逸塵,輕巧地擠到了一個略微空閒些的櫃台前,開始了他們的大采購。
鍋碗瓢盆,油鹽醬醋……隻要能想得到的,他們都買了。
畢竟以後還要在鄉下生活好幾年,該置辦的都得置辦好才行。
周逸塵也買了一些有用的東西,比如紗布、棉簽等等,這些都是看病的時候要用的。
沒過多久,他們就大包小包的從供銷社裡出來。
周逸塵主動承擔了大部分重量,兩個大布袋沉甸甸地壓在他肩上,手上還拎著一口新鐵鍋。
江小滿則抱著油鹽醬醋瓶瓶罐罐,外加一些零碎,也分擔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沒走多久,江小滿就有些走不動了。
“逸塵,我不行了……歇……歇會兒吧……”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央求道。
周逸塵回頭,看著她幾乎要虛脫的樣子,又望了望天色,點了點頭。
“行,前麵有顆歪脖子柳樹,咱們去那休息一會再走。”
等他們快到歪脖子樹跟前的時候,忽然聽到前麵的岔路口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前麵好像有什麼事,我們過去看看。”周逸塵扭頭說道。
“嗯,我也聽到了。”江小滿也來了精神,看熱鬨什麼的,她最喜歡了。
周逸塵和江小滿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好奇。
“走,去看看!”江小滿最是按捺不住,率先邁開步子。
周逸塵也點點頭,兩人加快了腳步,朝著聲音傳來的岔路口走去。
拐過一道土坡,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微微一怔。
隻見四五個村民圍作一團,個個神色焦急,手足無措地議論著什麼。
“這可咋辦啊?”
“快去叫人啊!”
“叫誰啊?要不去公社的醫院吧!那邊近一點!”
周逸塵和江小滿擠上前去。
人群中央,一個約莫六十歲上下的大爺正蹲在地上,雙手死死捂著胸口,額頭上青筋暴突,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臉色蒼白如紙,嘴唇都有些發紫。
他身旁不遠處,還歪倒著一輛卸了套的空馬車,拉車的牲口不安地刨著蹄子。
“這是……發病了?”周逸塵心中咯噔一下。
看這架勢,十有八九是突發急症!
他來不及多想,連忙放下肩上的布袋和手裡的鐵鍋。
“大家讓一讓!讓一讓!我是衛生員!”周逸塵高聲喊道。
這話一出,原本七嘴八舌的村民們頓時安靜了不少,紛紛側目看來,自動分開一條道。
擱在後世,這種情況下他可不敢輕易上前,責任太大了。
但現在是七十年代,淳樸的鄉民,加上他新上任的衛生員身份,正是需要他的時候。
周逸塵快步走到那大爺跟前,蹲下身子。
“大爺,您哪兒不舒服?”他沉聲問道,目光快速掃過大爺的臉和捂著胸口的手。
“哎喲……我這……這心口疼……疼死我了……”那大爺牙關緊咬,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呼吸急促而粗重。
旁邊一個中年漢子急忙道:“張大爺趕著馬車,走到這就突然喊心口疼,從車上摔下來了!”
另一個婦人也焦急地說:“他這是老毛病犯了!以前也疼過,沒這麼厲害啊!”
周逸塵眉頭緊鎖。
胸口劇痛,呼吸困難,臉色蒼白,冷汗……
這些症狀,太像心絞痛了!
這年頭缺醫少藥,真要耽擱了,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