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周逸塵便準時睜開了雙眼。
他穿好衣服,洗漱之後來到院子裡。
冬日清晨的空氣,冷冽如刀,吸入肺裡帶著一股刺骨的涼意。
周逸塵深吸一口氣,身體微微下沉,擺開了八段錦的起手式。
隨著他動作的展開,一股若有若無的暖流自丹田而生,迅速流遍四肢百骸。
他口中呼出的白氣,在清冷的空氣中凝成一條筆直的白線,久久不散。
兩遍八段錦打完,他隻覺得渾身熱氣蒸騰,神清氣爽,昨日那鍋人參肉湯的磅礴藥力,已經被他徹底化為了自身的底蘊。
“逸塵!大清早的又在當小老頭啦!”
江小滿推院門,揉著惺忪的睡眼,看到院子裡練拳的周逸塵,忍不住打趣道。
她穿著厚厚的棉襖,齊肩的短發有些淩亂,一張可愛的娃娃臉睡得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周逸塵收了功,笑著回頭。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那你這隻鳥兒,趕緊做飯吧,不然趕不上上工了!”江小滿開口催促。
周逸塵失笑搖頭,兩人一起做了早飯。
早飯也很簡單,無非是玉米糊糊配鹹菜,但在這寒冷的早晨,卻吃得人格外舒坦。
等他們來到大隊部的時候,高建軍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這位向陽大隊的掌舵人,今天特意換上了一件半新的藍色中山裝,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那張被風霜刻滿溝壑的臉膛上,滿是鄭重和嚴肅。
集合完後,高建軍簡單的開了個早會,散會之後,他就推著隊裡的自行車來到周逸塵麵前。
“書記。”周逸塵上前打招呼。
高建軍看到他,點了點頭,指了指自行車後座。
“上來。”
周逸塵一愣,“書記,我來騎吧,您坐後麵,我年輕,有勁兒。”
高建軍眼睛一瞪,蒲扇般的大手一揮。
“你小子給我老實坐後麵去!”
“彆跟我爭!”
高建軍見周逸塵還要說話,直接把話頭堵了回去。
“等會兒到了公社,要名額的時候,公社的梁書記和馬主任,保不齊就要考校你有沒有成為衛生員的資格!”
“你得給我留著精神頭,養足了氣力!”
周逸塵的心頭,瞬間湧起一股暖流。
這位麵黑心熱的漢子,是真真切切地在為他著想。
他不再多言,乾脆利落地跨上了自行車的後座。
“好,都聽書記的。”
“這就對了!”
高建軍滿意地點了點頭,右腿猛地一蹬,自行車便如同離弦之箭般,平穩地衝了出去。
冬日的土路顛簸不平,但高建軍騎得很穩,他寬厚的脊背,像一座山,為周逸塵擋住了迎麵而來的凜冽寒風。
周逸塵坐在後麵,雙手扶著車架,目光沉靜。
對於考核,他早有心理準備。
畢竟,這可是正式衛生員的名額,不是村裡隨口封的一個赤腳醫生那麼簡單。
一旦拿下,理論上,他就等於是公社衛生院的編外人員了。
成了正式衛生員,每個月都能在公社衛生院領一批基本物資!
雖然不多,但都是要緊的東西!
比如止痛用的複方氨基比林,也就是大家所說的安痛定注射液。
還有治拉肚子的黃連素片。
紗布、體溫計、聽診器、碘酒棉球這些東西。
這些東西,如果不是掛著衛生員的名頭,你就是有錢有票,都摸不著門路。
更重要的是……
公社這邊雖然不發工資,也沒有正式編製,但每個月都會有幾塊錢的補貼。
雖然不多,但也是一筆額外收入!
這些事情,都是昨天孫醫生在他家說的。
要不是他,周逸塵還真不知道這裡麵的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