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風,像是無數把小刀子,刮在人的臉上。
高建軍卻騎得虎虎生風,自行車鏈條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在為他高昂的鬥誌呐喊助威。
半個多小時後,一排青磚瓦房出現在視野儘頭。
公社到了。
紅磚砌成的門樓上,一顆鮮紅的五角星在冬日灰白的天空下,顯得格外醒目。
高建軍把自行車往牆根下一靠,鎖好,然後大手一揮。
“走,跟我來!”
他顯然是這裡的常客,輕車熟路地領著周逸塵,穿過一個掛著“為人民服務”標語的院子,徑直走向最裡間的一間辦公室。
辦公室的木門虛掩著,高建軍敲了敲門,然後不等裡麵答應,他就直接推開木門。
“梁書記,忙著呢?”
辦公桌後,一個戴著眼鏡,麵容斯文的中年乾部聞聲抬起了頭。
他看到是高建軍,臉上露出了笑容。
“老高,你個大忙人,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高建軍嘿嘿一笑,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順手就把身後的周逸塵給拉到了跟前。
“梁書記,我這不是給你送人才來了嘛!”
梁書記的目光,這才落在了周逸塵的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
眼前的年輕人,身形挺拔,麵容沉靜,一身乾淨的棉衣,那股子從容不迫的氣質,跟村裡那些土裡刨食的後生小子,截然不同。
“哦?”
梁書記扶了扶眼鏡,來了興趣。
“這位是……看著麵生啊,不像你們向陽大隊的。”
“是我們隊新來的知青!”
一說到這個,高建軍的嗓門都高了八度,像是獻寶一樣。
“周逸塵!彆看他年輕,本事可大著呢!”
“前陣子,隔壁紅旗大隊孫醫生的麵癱,好多天都沒好利索,小周幾針下去,當場就見效!”
“還有我們隊趕馬車的張大爺,犯了心絞痛,眼看人就要不行了,也是小周一手給救回來的!”
高建軍越說越來勁,唾沫星子橫飛。
周逸塵隻是站在一旁,麵帶微笑,不卑不亢地對著梁書記點了點頭。
“梁書記好。”
兩世為人,這種場麵,他見得多了,心裡沒有半點波瀾。
梁書記看著周逸塵那份超乎年齡的鎮定,眼中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他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高建軍見狀,更是覺得有門,湊近了辦公桌,壓低了聲音,卻帶著一股子藏不住的興奮。
“最關鍵的是!梁書記,昨天我們隊那頭大黃牛難產,眼看著就是一屍兩命的慘事!是小周,硬生生把母牛和牛犢子都給保下來了!母子平安!”
“什麼?”
這下子,梁書記來了興趣,連身體都從椅子上坐直了。
之前那些,都還隻是醫術高明,但這最後一件事,性質完全不同!
他的目光投向周逸塵。
“哦?這麼年輕就有這本事?”
這句疑問裡,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訝。
一個剛下鄉的知青,竟然懂獸醫接產?這可是個技術活!
他看向高建軍,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老高啊,你這可是給我報了個大喜訊!”
“隊裡的牛可是重要勞動力,現在還添了個牛犢子,這可都是集體的財產!避免了這麼大的損失,小周同誌,你這是立了大功了!”
在集體經濟時代,保住一頭牛,其價值和意義,遠比治好一個人的病,更能讓領導高看一眼。
周逸塵神色平靜,謙虛道:“我就是正好懂一些,儘力救治而已。”
“說得好!說得好!”
梁書記讚許地看著他,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高建軍一看火候到了,立刻趁熱打鐵。
“梁書記,您看,小周同誌為隊裡立了這麼大的功,咱們公社也不能沒點表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