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山,名副其實。
山石嶙峋,通體泛著一種沉悶的黑色,在夜幕下像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沉默地匍匐在大地上。
遠處的追兵聲越來越近,汽車的引擎轟鳴和尖銳的哨聲在山穀間回蕩,像催命的符咒。
“走這邊!”
馬三一馬當先,憑借著對地形的熟悉,領著眾人拐進了一條極其隱蔽的岔路。
這條路與其說是路,不如說是一道被山洪衝刷出來的溝壑,遍布碎石和荊棘。
十人小隊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山裡亡命奔逃,每個人的肺都像是被點燃的火爐!
黃義的嘴唇被自己咬得沒了血色,他一言不發,隻是機械地邁著腿,手裡死死攥著那把波波沙衝鋒槍。
若不是他那一腳,弟兄們何至於落到這般田地。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後的追兵聲徹底被風聲和喘息聲蓋過,馬三才猛地停下腳步,一屁股坐倒在一處山壁下。
“營長……前麵……有個廢棄的礦洞,能暫時躲一躲。”他指著不遠處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林無悔點了點頭,做了個警戒的手勢,自己則第一個貓腰鑽了進去。
礦洞裡陰冷潮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鐵鏽和黴味,地上滿是積水和碎石。
眾人魚貫而入,靠著石壁大口喘著粗氣,劫後餘生的慶幸很快就被任務時間被壓縮的沉重壓得煙消雲散。
“他娘的,多繞了這半天,時間更緊了。”張虎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和泥,低聲罵道。
沒人接話,氣氛壓抑得可怕。
黃義靠在另一邊的石壁上,臉色蒼白,嘴唇哆嗦。
就在這時,在礦洞深處負責警戒的馬三突然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
“營長!你快來看!”
眾人心裡一緊,立刻握緊了武器。
林無悔打了個手勢,帶著張虎和王榮光,小心翼翼地摸了過去。
礦洞的儘頭,馬三正蹲在一麵石壁前,用匕首使勁地撬著什麼。
那裡的石壁和周圍的岩石結構明顯不同,是用一塊塊規整的青磚砌成的,隻是年代久遠,上麵長滿了青苔。
“這礦洞以前俺爹他們來過,沒聽說有這麼一麵牆啊。”馬三一邊撬,一邊疑惑地嘟囔。
“讓開!”
林無悔上前,仔細觀察了一下磚縫,隨後一腳踹了上去。
“轟隆!”
一聲悶響,年久失修的磚牆應聲倒塌,露出一個一人多高的黑色洞口。
一股陳腐、帶著下水道酸臭味的氣流從裡麵湧了出來。
洞口下麵是台階,一路向下,不知通往何處。
“這是……地道?”劉川湊過來,探頭探腦地往裡看。
“不對。”林無悔蹲下身,撚起一點地上的陳年汙垢聞了聞,又看了看通道兩側牆壁上整齊的結構,腦中一道電光閃過。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馬三:“老馬,潞陽城西那家德國人建的醫院,離這裡有多遠?”
馬三一愣,想了想道:“不遠,翻過這座山,直線距離也就十來裡地。”
“那就沒錯了!”
林無悔一拍大腿,臉上難得地露出了興奮的神色,“這不是地道,這是他娘的地下排水係統!”
“排水係統?”張虎撓了撓頭,一臉茫然。
“沒錯!”
林無悔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激動,“你們想想,咱們晉西北這窮地方,哪個城裡有這玩意兒?
挖條水溝就算頂天了!隻有那些洋毛子,才喜歡在地下搞這些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