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看向莊峻:“原隻想著雇些流民做莊戶安置下來,將來細細打理。縣裡卻說那蘭花塘五百畝官田可轉由我們府上來佃耕,地我看過了,確實是熟田,也能保我莊戶今年生計。羅知縣雖說公主府佃租官田並不少見,但我看夏糧已種下,那些老佃戶怎麼辦?”
回來之後到了縣衙,羅遠經當然好好解釋了不是要害他。
按羅遠經的說法,南京周邊甚至整個南直隸、浙江、江西、湖廣等地,各王府、公主府、公侯伯府,佃租官田的多了去了。
趙輝也反應了過來。此刻還是明初,大明並沒有發展到士紳都享受優免的地步,吏治比中後期也要好一點。因此,民間官紳作為土地兼並主力的勢頭還沒起來。
這個時候的藩王、勳戚也遠比土木堡之後要威猛,尋常地方士紳哪裡拗得過他們?
因此在官田佃租上,地方士紳反倒不是主力。就像之前需要衛所讓步,江浦縣衙才能擁有新增圩地主導權一樣。
而在這種局麵下,莊家居然能夠包到五百畝官田,足見地方上的影響力不小。
趙輝必須確定一下莊家具體的打算。那天商議怎麼應付流民時,莊家一開始可並不積極。
“駙馬爺,縣尊。”莊峻看了看弟弟,然後對趙輝說道,“舍弟已經對老佃戶說好了,今年自然是在用工上不讓那些老佃戶吃虧。”
羅遠經不動聲色,金良臣也隻看著趙輝。
“有田佃耕,年年都有收成盼頭。聽說冷泉公又向縣裡應允了安置一些流民,新墾圩田自是用於此,莊家新收的佃農也得有田安置。”趙輝皺著眉,“工役是以工代賑,縣裡莫不是要偷梁換柱算作徭役?”
羅遠經頓時坐不住了:“豈敢偷梁換柱算作徭役?這以工代賑,自是流民為主。不夠的人手,才由縣裡來雇募。”
“就算如此,他們今年能做工,明年、後年呢?”
莊瀚低著頭,心想這年輕駙馬倒明白其中難處。
但盼他知難而退。
“這……”莊峻為難地說道,“駙馬爺明鑒。縣裡要齊心協力安置好流民,田地又隻有這麼多。我倒是希望兩全其美,如今卻隻能以流民為重了。那些老佃戶畢竟家裡還有彆的田地,不致於今年就無依無靠。”
“聽說工役之中正是冷泉公來安排流民、雇募鄉壯,看來莊家在江浦確實鄉望甚重。”趙輝歎道,“連冷泉公也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看來這蘭花塘的官田隱患著實不小。羅知縣,官田老佃戶既然沒有治本之策,何必讓冷泉公難做?”
羅遠經陪笑道:“駙馬爺實在是多慮了。五百畝官田,老佃戶並不多,江浦縣自會處置妥當的。”
他一點都不明白駙馬為什麼要糾結那幾十戶老佃戶的問題。
這點小事,江浦縣自然可以處置好。
所以他又為難地說道:“況且,如今那些圩地怎麼安排,流民如何安置,都商議好了。這五百畝官田若仍由莊家來管,隻怕又起紛爭。還是駙馬爺出麵為好,這樣各家都沒話說。”
趙輝頓時無語地看著他。
難道是當晚“分贓不均”?
莊家想得到最大的一塊肉,其他各家定要見他們家吐出些什麼才願意。江浦縣乾脆就再賣趙輝一個好,順便堵了所有人的嘴?
那不是顯得趙輝咄咄逼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