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見他拿著筆陸續地畫著圈,眼睛越睜越圓。
鄧修文很快就看出了門道來,心有所悟地看了看趙輝。
駙馬選的人又可以分為三類。
第一類是僅剩母子或母女的,沒有壯丁。
第二類有壯丁的,則這壯丁或農或漁或匠,有一門手藝,而且這一類裡還必定帶著至少一個年幼孩子。
第三類則是已經父母俱亡了的,其中有孤兒,也有兄弟姐妹相依為命逃難至此的,年紀都還小。
這裡麵第一類和第三類都是後麵極難安置好的。沒有壯丁,拖家帶口的很難養。年幼無依無靠的,基本隻可能賣身為仆。
這兩類其實數目極多,除非許多權貴豪富之家善心大發,要不然一口氣怎麼安置得完?
趙輝一路勾著,一路算著,最終前後又看了兩遍,去掉一些又添上一些,最終才擱下了筆。
郭鬆喬不由得感慨:“駙馬爺這如同勾生死簿啊。觀駙馬爺擇選極有章法,看來如何安置早已胸有成竹。這些人以後跟著駙馬爺,不知是如何修來的福分。”
“郭縣丞謬讚了。”趙輝搖了搖頭,“都不容易,我還有些事要麻煩縣裡。”
“駙馬爺吩咐便是。”
郭鬆喬是最早知道趙輝因為於心不忍而有心幫忙的,因此後來他那些“買田置產”的說辭,郭鬆喬的理解與羅遠經可不一樣。
他很可能就是因為憐憫流民而買田置產,要不然何必非在江浦買未開墾的圩地?那五百畝官田他也沒要其中好處。
“稍後讓我這兩個護衛先去看看我選出來的這些人。要是沒有彆的問題,明日就把他們帶到現在的馬騾圩那邊去。那邊如今一片荒地,我雖然托鄧主簿在做準備了,但諸物尚未齊備。因而一是采買,二是今天要讓他們收拾好吃飽一點以免體力不支……”
趙輝安排了要做的事才說道:“這次過來本隻為拜見臨安公主殿下,沒帶多少銀兩。做這些事都要花錢,還要縣衙幫忙找些能墊付周轉半月的商家。等我和殿下回了南京城,銀兩不日就運過來。”
“好說,好說。”
郭鬆喬心想果然如此,他如此安排,就是讓他挑選的莊戶先脫離流民窩棚,早些安頓下來。
在縣衙安排妥當之後,這邊就兵分三路。
趙輝自己去莊家了,李芳已經先行過去。
聶武、鄭道昌則先跟著郭鬆喬、鄧修文一起去城外,把趙輝初步選的人都看了看、再問了問,然後聶武和郭鬆喬又回城采買。
鄭道昌則到了西城門外,找了一個小客棧先包了場,讓店家燒熱水、煮飯、蒸饅頭、燉湯、做菜。
“這位公子,就是這些菜?”那店主目瞪口呆。
“不是宴課,就做這些,分量要足。還要安排專門人擔水、燒水,一會人就來了。”
於是那店主隻好古怪地先安排下去。
雖說是包了今天的生意,但排出來的菜卻不值幾個錢。飯要管夠,此外就是白菘燉肥肉,再就是肉湯。
這家店就不算高檔,隻是西城門外來往歇腳之地。但有閒錢下館子的,絕不會就這樣吃。
鄭道昌很麵生,但拿出來的碎銀子做不得假,因此店主認了。
最近因為流民齊聚,他這種在城外的坐店生意都不好。雖有縣衙在那邊管著流民,誰知道會不會有流民衝過來?
能有人包了今天生意已是難得。
後麵先是又有一個年輕人帶著幾人過來了,人人提了幾個大包裹,放下之後匆匆離去。
“店家,水燒了多少?”鄭道昌問道。
“這位公子,聽您吩咐已燒了兩大桶,這是要做什麼?”店主感覺怪怪的。
“一會後院中間拉一道簾子,一邊放一桶,水一直燒。”鄭道昌平常雖然話不多,但眼下不得不細細吩咐,“等會人來了,先讓他們稍微衝洗換身衣服,也免得臟了你桌椅板凳。”
店家頓時驚了,看了看那幾個大包裹反應了過來:“莫不是流民?”
“囉嗦什麼?不短你銀子,趕緊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