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還是個孩子,驟逢變故,已是六神無主。
“夫子說我近來功課大有長進,特許我休沐一日。我歡天喜地跑回家,卻發現爹爹不在……”
劉兆抽泣著,斷斷續續地傾訴,“家裡好多鄉鄰在……在翻東西!”
張平眉峰一緊,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
“我問他們我爹去哪了,他們都支支吾吾的,隻說我爹有事出去了,還催我趕緊回學堂念書,說家裡沒事……”
劉兆抹了把眼淚,小臉上滿是與年齡不符的驚惶與憤怒,“可我瞧見了!家裡的米缸空了,床板也被掀開了!連我藏在枕頭下的幾文壓歲錢都不見了!那是我爹娘省吃儉用給我攢的!”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我去找本家的幾位叔伯,他們也……也都不肯跟我說實話,隻讓我彆多管閒事!”
小小的少年,第一次嘗到了世態炎涼的滋味。
“我沒辦法,想起張大哥您……我就借口回學堂,偷偷跑來找您了!張大哥,您一定得幫幫我,我爹他……”
張平眸光一沉。
劉大壯為人憨厚,曾在他初到永安時幫過小忙,他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更何況,這事態,十有八九與他脫不了乾係。
“莫慌,”張平聲音沉穩,帶著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我隨你去看看。”
“相公,我跟你一起去!”林月柔立刻開口,語氣堅定。
狗蛋也甕聲甕氣地附和:“東家,算我一個!劉大哥平日裡待俺們也不薄!”
張平看了看他們,點了點頭。
這世道,多個人,多份力。
“月柔,你留在家中照看母親,若有變故,也好有個照應。”張平思忖片刻,還是覺得不宜讓林月柔涉險。
林月柔還想堅持,但見張平眼神堅決,隻得應下:“相公,你和狗蛋萬事小心。”
“知道了。”
張平帶著狗蛋,領著心急如焚的劉兆,快步朝著劉大壯所住的村落趕去。
一路上,劉兆不住地催促,小臉因焦急而漲得通紅。
待趕到劉大壯家院外,果然見院門大開,裡麵人影晃動,不時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響,還夾雜著幾聲刻薄的議論。
“這老劉頭,平日裡看著老實巴交,沒想到還藏著掖著!”
“就是,那張平一看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定是把值錢的玩意兒都托付給他了!”
張平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他一步踏進院門,目光掃過院中眾人。
隻見七八個村民正肆無忌憚地在劉大壯家中翻找,連雞窩都沒放過。
而在那人群之中,兩張熟悉而又令他憎惡的麵孔,赫然在列——正是他那好大哥二哥張山,張耳!
張耳手臂上還纏著布條,顯然是上次被張平打傷的舊傷未愈,此刻正一臉貪婪地指揮著幾個劉氏族人:“仔細搜!邊邊角角都彆放過!那張平狡猾得很,肯定把糧食銀錢都藏在劉大壯這兒了!”
果然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