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衣大官目光如電,掃過全場,最後落在那昏迷的夥計和劍拔弩張的雙方身上,眉頭微蹙:“怎麼回事?”
無人敢應。
錢獲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對著周圍還愣著的百姓厲聲嗬斥:“大膽刁民!見了將軍大人,還不行禮?!”
他轉過身,向著眾人,聲音洪亮地介紹道:“這位,乃是當朝三品虎威將軍,江陽泉江大人!”
“虎威將軍”四個字,如同九天驚雷,在人群中炸響!
“嘩啦啦——”
在場的所有百姓,包括那些飄香園的夥計,無不駭得魂飛魄散,齊刷刷地跪倒在地,叩首高呼:“草民叩見將軍大人!”
聲勢浩大,塵土飛揚。
唯有張平一人,仍舊筆直地站著。
他並非不知禮數,而是在聽到“虎威將軍”和“江陽泉”這個名字時,腦海中一道塵封的記憶碎片,與眼前這個煞氣凜然的身影重合。
青牙山……那些被流放至此、身份神秘的落魄貴胄……
他的心頭,猛地一沉。
全場死寂。
那數百名跪伏在地的百姓和夥計,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唯有此起彼伏的叩首聲,與塵土一同彌漫。
在這片壓抑的寂靜中,張平的孑然獨立,便如鶴立雞群,極其紮眼。
江陽泉那雙飽經沙場的鷹目,終於從地上的烏泱泱的人群中挪開,直刺張平。
那目光裡沒有審視,隻有一種純粹的、源於上位者對未知變數的探究。
被這股煞氣鎖定,尋常人怕是早已肝膽俱裂,腿軟如泥。
張平卻隻是不卑不亢地微微躬身,行了個書生見官的揖禮。
他的脊梁,依舊挺得筆直。
眼見將軍的注意力全在張平身上,跪在最前方的楊帆,眼中閃過絕處逢生的瘋狂。
他必須搶占先機!
“將軍!將軍明鑒啊!”
楊帆猛地一個頭磕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額頭瞬間滲出血絲。
他抬起那張混著血與土的臉,聲音淒厲如杜鵑泣血。
“此獠狂悖無禮,見了將軍竟敢不跪!他……他不僅當街搶奪草民的米糧,更是目無王法,不把將軍您放在眼裡啊!”
他這一番搶先告狀,將搶米與對將軍不敬兩條大罪死死捆綁,用心不可謂不歹毒。
張平聞言,連眉梢都未曾動一下,隻是平靜地迎著江陽泉的目光,緩緩陳述:“草民張平,一介秀才,有功名在身,見官依律可不跪。”
“至於搶糧一說,更是無稽之談。事實是,我與車夫路過此地,被飄香園的人設伏攔截,欲行搶奪之事,如今人贓俱在,隻是惡人先告狀罷了。”
他的聲音清朗,條理分明,與楊帆的癲狂形成了鮮明對比。
江陽泉笑了。
那是一種毫無溫度的、帶著血腥味的笑容。
他甚至沒再看張平一眼,反而將目光轉向一旁抖如篩糠的縣令錢獲。
“錢獲,你這縣令當得不錯嘛。”
他語氣平淡,仿佛在聊家常,可話裡的內容卻讓錢獲亡魂皆冒:“本將軍的眼皮子底下,光天化日,就有人敢當街行搶。你這父母官的官威,看來還不如一個酒樓掌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