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顛倒黑白的誣陷如同晴天霹靂,狠狠砸在翠鶯頭上。
小丫鬟哪裡經曆過這個,瞬間懵了,嘴唇哆嗦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你……你血口噴人!我沒有!”
傅長安卻像是抓到了天大的把柄,臉上露出一種獰笑,步步緊逼:“沒有?那你攔著我做什麼?我看你就是做賊心虛!來人啊!”
他作勢就要喊人。
“夠了!”一聲冷喝驟然響起,帶著一種威勢,瞬間壓下了傅長安的叫囂。
是孟玉蟬。
她靠在石柱上,後背的劇痛讓她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眼前陣陣發黑。
可當傅長安將汙水潑向翠鶯的那一刻,一股更強烈的怒火猛地衝上頭頂,壓過了所有的痛苦和眩暈。
“傅長安,”她的聲音因為虛弱而有些飄忽,卻異常清晰地鑽進每個人的耳朵裡,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收起你這套下三濫的把戲。藥是誰下的,你心知肚明,天知地知!”
“想往我的丫頭身上潑臟水?想用這種下作手段逼我就範?做你的春秋大夢!”
她微微側過頭,目光掃過被小廝死死製住的來福,又落回傅長安臉上,嘴角竟然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
“我最後再說一次,帶著你的狗,立刻滾出這個亭子!否則——”
“我孟玉蟬今日就一頭碰死在這裡,血濺五步!讓這傅府上下,讓這京城內外都好好看看!看看你傅大少爺是如何逼死自己親弟媳的!看看你傅家百年清譽,是如何毀在你這個衣冠禽獸的手裡!”
最後一句,如同驚雷炸響,狠狠劈在傅長安的頭頂!
傅長安臉上的獰笑徹底僵住,如同被人迎麵狠狠打了一拳,瞬間褪儘了血色。
傅長安眼看孟玉蟬神誌不清,成了砧板上的魚肉,而唯一礙事的就是眼前這個哭哭啼啼的小丫鬟!
他眼神一狠,哪裡還顧得上什麼體麵,趁著翠鶯全部心神都在孟玉蟬身上,毫無防備,猛地伸出手,狠狠揪住翠鶯的衣領。
“礙事的賤婢!滾開!”傅長安暴喝一聲,用儘全身力氣,粗暴地將翠鶯猛地拽離孟玉蟬身邊,像甩開一個破麻袋似的!
“啊——!”翠鶯猝不及防,隻覺一股巨力襲來,整個人天旋地轉,悶哼一聲摔倒在地,一時竟爬不起來。
隻能眼睜睜看著小姐失去支撐,軟軟地朝地麵栽倒。
而那個方向,正是傅長安獰笑著張開雙臂的位置!
“弟妹小心!”傅長安嘴裡喊著假惺惺的關切,臉上卻已毫不掩飾那份即將得手的得意和貪婪,隻等著溫香軟玉徹底落入懷中!
眼看孟玉蟬就要跌入傅長安的魔爪!
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如同疾風,挾裹著滔天的怒火,毫無征兆地卷入了涼亭。
“滾!”
一聲低沉如九幽寒冰的厲喝炸響。
傅長安隻覺得眼前一花,一股巨力狠狠撞在他的手臂上,痛得他“嗷”一聲慘叫,踉蹌著連退好幾步才勉強站穩,半邊胳膊都麻了。
他驚駭地抬眼望去——
隻見那玄黑身影的主人,已穩穩地將即將觸地的孟玉蟬,牢牢地抱入了自己寬闊的懷中。
來人身材挺拔如鬆,麵容冷峻如刀削斧鑿,一雙深邃的眼眸此刻正低垂著,落在懷中妻子慘白如紙的臉上。
那眼神深處,是幾乎要焚毀一切的暴怒和徹骨的心疼,但在觸及孟玉蟬的瞬間,所有的狂暴都被強行壓製,隻剩下小心翼翼的珍視。
正是本該遠在數百裡之外,被傅長安設計支開的傅家二公子,傅九闕!
“傅……傅九闕?”傅長安如同白日見鬼,眼珠子瞪得幾乎要脫眶而出,“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明明安排得天衣無縫,把傅九闕遠遠地調離了京城!
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出現在這裡?
傅九闕緩緩抬起頭。
那目光,終於從孟玉蟬臉上移開,落在了臉色慘白的傅長安身上。
傅長安被他這眼神一盯,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他下意識地又後退了一步,腳跟撞在石階上,差點絆倒。
“大哥方才不是喊得很大聲,說玉蟬身子不爽利,你一片好心,要扶她去歇息?”他微微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落玉盤,“這份好心,真是令人感動。”
他抱著孟玉蟬,向前踏了一步。
那危險的氣場驟然迫近,如同山嶽傾軋。
傅長安隻覺得呼吸一窒,巨大的壓力讓他幾乎喘不過氣,額頭上豆大的冷汗滾滾而下。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傅長安徹底慌了神,聲音尖利刺耳,“二弟!你誤會了!我真的是好心!弟妹她突然發病,撞了柱子,暈死過去!我是怕她摔著,想扶住她!翠鶯那丫頭笨手笨腳,差點害弟妹摔在地上,我才拉開她!不信你問……”
他慌亂地四下張望,想找個人證,目光掃過涼亭外那幾個跟著他一起來的貴公子。
然而,那幾個原本還帶著幾分看熱鬨心態的公子哥,此刻接觸到傅九闕那冰冷掃過的目光,再看到亭中孟玉蟬慘烈的模樣,以及傅長安那副欲蓋彌彰的醜態,哪裡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幾人臉上都露出鄙夷。
“傅世子,府上既有要事,我等不便久留,告辭!”其中一人反應最快,立刻拱手,聲音冷淡。
“對對對!告辭!告辭!”其他幾人也如夢初醒,紛紛附和,連場麵話都懶得再說,腳步匆匆地轉身就走,片刻間就走了個乾乾淨淨。
涼亭裡,隻剩下傅家兄弟,昏迷的孟玉蟬,掙紮著爬起來的翠鶯,以及遠處被這變故驚得目瞪口呆的來福。
傅長安眼睜睜看著自己請的好友們像避瘟神一樣逃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難看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