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要隨夫君同行的。”孟玉蟬不假思索地回答。
傅九闕微微一笑:“外放之地或許艱苦,不比京城繁華。”
“有夫君在的地方,便是家。”孟玉蟬堅定地說,臉上泛起淡淡紅暈。
傅九闕眼中閃過暖意,輕輕握住她的手:“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二人在花園中又漫步片刻,傅九闕詳細分析了可能的外放地點及其利弊,言語間,已將侯府的糟心事拋諸腦後,全心規劃著與妻子的未來。
回到閬華苑,孟玉蟬仍覺得有些不真實。
一場足以顛覆整個侯府的風波,竟然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淩姨娘被關押等候發落,侯爺和夫人各自閉門不出,而本該受衝擊的傅九闕,卻已經平靜地開始籌劃前程。
“是不是覺得太過平靜了?”傅九闕仿佛看穿了妻子的心思,邊為她斟茶邊問。
孟玉蟬老實點頭:“確實沒想到會這樣收場。”
傅九闕輕笑一聲:“鬨得人儘皆知,對我有什麼好處?有些事情,不需要張揚也能解決。”
他抿了口茶,眼神深邃:“淩姨娘活不過秋天,這是我給她的判決。至於侯爺和夫人,活著的人,有時候比死了更受罪。”
孟玉蟬忽然明白了。
傅九闕不是不計較,而是要用自己的方式清算。他不屑於在眾人麵前撕扯,而是要精準地讓每個傷害過他的人付出代價。
“那……傅長安呢?”孟玉蟬小心翼翼地問。
傅九闕麵色淡然:“他如今在京兆府大牢,自有律法處置。我不會插手,但也不會相救。”
孟玉蟬看著丈夫的側臉,忽然感到一絲心疼。
要經曆多少失望,才能在這樣的風波後依然如此平靜?她忍不住伸手,輕輕覆上他的手背。
傅九闕微微一怔,隨即反手握住她的手掌,語氣柔和下來:“不必擔心我。那些人與事,都不值得放在心上。”
他望向窗外,目光悠遠:“從今日起,我們隻向前看。侯府的恩怨紛爭,都與我們無關了。”
當晚,傅九闕罕見地早早歇下,仿佛真的將一切拋諸腦後。
而孟玉蟬卻久久不能入睡。
她想起剛才丈夫的專注神情,想起他規劃未來時眼中的光彩,這才真正相信,他是真的將侯府的爛事放下了。
不是原諒,不是忘記,而是不屑再浪費心神。
孟玉蟬忽然覺得,那些還在侯府中糾纏算計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們招惹的是怎樣的一個人。
第二天清晨,傅九闕如常早起讀書,仿佛昨日什麼都沒發生。用過早膳後,他甚至吩咐下人開始整理書籍行李,為可能的外放做準備。
“夫君就這麼確定會被外放?”孟玉蟬好奇地問。
傅九闕放下手中的書卷:“狀元及第,按慣例會被授予翰林院修撰,留京任職。但陛下知我出身侯府,或許會特意外放,以示公允。”
他微微一笑:“況且,我覺得離開京城也好。天高皇帝遠,正好施展抱負。”
……
閬華苑裡靜悄悄的,隻偶爾聽得幾聲清脆的鳥鳴。
窗戶半開,初夏的風帶著點微燥的花香溜進來,卻吹不散室內的淡淡藥味。
孟玉蟬半倚在軟榻上,臉色較前幾日紅潤了些,但眉宇間總凝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憂愁。
眼神時不時地飄向窗外,也不知在看什麼,空空茫茫的。
“喏,趁熱喝了。”虞逍遙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走過來,沒好氣地往她麵前的小幾上一墩,碗底碰著紅木,發出不大不小“磕”的一聲。
“回魂了!再這麼神遊天外,我這神醫的名頭可真要砸在你手裡了。解得了你身中的毒,可解不了你心裡那點‘病’!”
孟玉蟬被這動靜驚回神,抬眼瞧見好友佯怒的臉,不由失笑,順從地端起藥碗:“逍遙,你這是跟誰置氣呢?”
“跟誰?跟某個不省心的!”虞逍遙抱臂站在一旁,看著她小口喝藥,哼了一聲,“我辛辛苦苦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是讓你在這兒為個男人傷春悲秋的?你這模樣,跟中了另一種毒有什麼分彆?而且啊,還是心甘情願中的毒!”
藥汁苦澀,在舌尖蔓延開。
孟玉蟬的動作頓住了。
她下意識地想否認,可抬頭對上虞逍遙那雙眸子,所有辯解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她……說得沒錯。
自從那日傅九闕來過,留下那個問題後,她的心就再也無法平靜。
無法真正狠下心腸,總會不由自主地為他心疼。
這難道不是另一種更深的中毒嗎?中了名為“傅九闕”的毒。
見她神色變幻,沉默不語,虞逍遙就知道自己說中了。
歎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罷了罷了,我也是瞎操心。你這病啊,心藥還得心藥醫,我開的方子不管用。”
孟玉蟬垂下眼睫,長長的陰影落在蒼白的臉頰上。
她輕輕攪動著碗裡殘餘的藥汁,低聲道:“我……我隻是還沒想好。”
就在這時,丫鬟翠鶯腳步匆匆地從外麵走了進來,額上還帶著一層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