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那句“你們過界了”,如同一塊投入滾油的冰塊,瞬間讓盤古殿外的氣氛炸裂開來。
“過界?”祝融的火爆脾氣哪裡還壓得住,周身南明離火熊熊燃起,將空氣都燒得扭曲,“這洪荒大地,哪一寸不是盤古父神的身軀所化?你個躲在血池裡幾萬年不敢出門的老蝙蝠,也配跟我們談界限?”
“就是!”共工周身水汽翻騰,隱隱帶上了癸水的幽深漆黑,他對著祝融一揚下巴,“燒火棍,這回我同意你,咱倆今天聯手,把他那片臭水溝給蒸乾了怎麼樣?”
“這個可以有!”
帝江、強良等祖巫亦是上前一步,十二道頂天立地的身影,氣機連成一片,那股蠻荒霸道、席卷天地的威壓,瞬間就將冥河老祖裹挾而來的滔天血氣硬生生頂了回去。
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然而,就在帝江準備祭出空間神通,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血海之主一個教訓時,一個平靜無波的聲音,直接在他元神深處響起。
“大哥,彆動。這是小妹的‘道劫’,也是她的機緣。”
是十三弟!
帝江心中一凜,那股即將噴薄而出的戰意,竟被他硬生生壓了下去。他抬起一隻手,看似隨意,卻不容置疑地攔住了已經快要衝出去的祝融和共工,眼神深邃,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祝融和共工滿臉不解,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但出於對兄長的絕對信任,還是強行按下了火氣。隻是那眼神,依舊像是要將冥河從頭到腳,連帶著他的血色道袍都給扒下來。
戰場的中心,那股劍拔弩張的壓力驟然一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那個從始至終都未曾動怒的身影上。
後土緩緩起身,身上的功德金光雖被血氣衝散,但她神情依舊寧靜。她對著殺氣騰騰的冥河,竟是微微躬身,行了一個平輩之禮。
這一禮,讓殺意滿盈的冥河都有些錯愕。
“敢問冥河道友,”後土的聲音清澈而溫柔,仿佛山間清泉,在這片汙穢血腥之地,顯得格格不入,卻又異常清晰,“怨魂歸於血海,是得解脫,還是另一重苦難?”
此問一出,帝江等祖巫眼中精光一閃,就連暴躁的祝融都愣住了。
他們這才隱約明白,十三弟為何不讓他們出手。
這不是地盤之爭,這是……大道之爭!
冥河老祖先是一怔,隨即發出一陣刺耳的狂笑,笑聲中充滿了不屑與荒謬:“哈哈哈!解脫?苦難?小姑娘,你是剛從盤古殿裡出來,腦子還沒睡醒嗎?”
他手中元屠劍遙指下方那些因他到來而瑟瑟發抖的怨魂,眼神冰冷如萬古玄冰:“勝者生,敗者死!他們既已是敗者,死後化為我阿修羅族的資糧,為我所用,這便是他們唯一的價值,是天經地義!”
“天經地義?”後土輕輕搖頭,目光越過冥河,悲憫地看著那無儘的怨魂,看著他們眼中重新燃起的恐懼與絕望。
“眾生皆苦,死後亦然。”她的聲音不大,卻仿佛蘊含著某種撼動天地的力量,“天道不憐,我心憐之。”
話音落下,她不再看冥河,而是緩緩轉身,麵向這片被詛咒了萬古的萬魂坑,麵向這廣袤無垠的洪荒大地。
她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這片大地的所有創傷。
一個宏大而堅定的聲音,從她口中發出,響徹雲霄,傳遍四野!
“今我後土,見眾生疾苦,魂無所歸,特立此誓!”
“若此間怨魂不得安息,我願以身鎮之,直至此地重歸祥和!”
誓言如雷,字字珠璣,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與慈悲,轟然撞入冥冥之中的天地法則之中!
轟隆!
九天之上,風雲變色。並非是天罰的雷雲,而是一種無聲的悸動。整個洪荒世界,在這一刻都仿佛為這個誓言而靜止了一瞬。
天道,感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