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玫朵瞳孔微擴,眼神空洞地望著周野寫滿抗拒的背影。
她慢慢撐起身體,被單滑落,嫩白的肌膚上潮紅尚未完全褪去。
膝蓋在床單上磨出細響,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聽著鐵床的吱呀聲,周野的後背微微僵直。
“周野……”林玫朵抬起手,伸出的指尖剛觸到他——
“啪!”
她的手被狠狠甩開,手背火辣辣的疼。
林玫朵望著周野緊繃的側臉,突然想起十六歲那年在橋上,他也是這樣冷著臉,看著被雨淋濕的她。
“如果我惹你生氣了……”林玫朵抽了抽鼻子,手指緊緊纏繞著床單磨損的線頭,“我道歉……我不該……不該主動來找你……”
周野緩緩轉過身。眼中的怒火似乎熄滅,翻滾著痛苦、困惑、疲憊以及被愚弄的憤怒。
“這麼玩弄我……”周野的喉結艱難地滾動,聲音沙啞乾澀。
他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女人,試圖從她那張布滿淚痕卻依舊美麗的臉上,找到一絲虛偽或嘲弄,一字一句地問:“很有意思嗎?”
林玫朵睫毛顫了顫。
刺眼的燈光,空氣中彌漫的腥膻和煙草混合的刺鼻氣味,身體各處傳來的痛楚,以及周野眼底的憤怒……都殘酷地提醒著她一個事實。
在周野眼中,他們之間,是僅限於床第的露水情緣。
十次見麵,十次都是在黑暗中交纏。
她在他麵前,總是予取予求,帶著病態的癡迷。
荒謬的悲涼感瞬間攫住心臟,勒得她幾乎窒息。
“我……我明白了。”林玫朵笑了,輕軟的嗓音帶著情事後的甜膩。
“以後……以後我會等你來找我。”她抬手抹去臉頰的淚痕,努力揚起嘴角,彎出一個異常乖巧的弧度,“我會乖乖的。”
“我不會再主動找你了……不會打擾你的生活……”她微微歪著頭,淺棕色的眼眸濕潤,“我會乖乖的。隻等你來找我。”
周野看著眼前的女人,隻覺得頭皮發麻。
他像第一次看清她,又像是看到了怪物。
周野摸向褲袋,掏出皺巴巴的煙盒,抖出一根香煙叼上。
“哢噠!哢噠!哢噠!”
火苗跳動三次才點燃,他深吸一口,緩緩吐出。
透過薄薄的煙霧,他打量著床上這個衣衫不整、發絲淩亂、臉上帶著詭異笑容的女人。
她怎麼能用那麼無辜的表情,說出這麼赤裸下流的承諾?
不會有病吧?
周野胡思亂想地掃過床單上混亂的深色痕跡,突然意識到這女人可能是真的瘋了。
誰會被這麼粗暴的對待還露出……幸福的表情?
也對,沒病的人也乾不出長達一年的偷窺跟蹤和偷拿私人物品。
所以,這是一個美麗又危險的瘋子……
林玫朵安靜坐著,任由他審視的目光遊走在自己裸露的肌膚上。
十六歲那年,他也是這樣盯著她,漂亮的鳳眸黑得發亮。
十八歲,她在觀眾席,望著聚光燈下的他。
心底有個聲音瘋狂叫囂:無論如何,要和這個男人發生點什麼!
強烈的執念如同種子深埋,在歲月的澆灌下長成了參天大樹,扭曲而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