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細一想,覺得也正常。有運這種人,時間長了,誰也受不了,她慶幸自己跳出這個火海,逃出這個魔鬼之地。
但她相信,有運輕易不會放過玉蘭,要離婚也不是那麼容易。
有運在賭場,無意中打了玉蘭,是引發她下決心離婚的***。尤其是在賭友的起哄下,他那種得意忘形的狂妄勁和所謂“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謬論,深深地刺痛了玉蘭的心。
腦子發熱的有運,在賭場開始充大尾巴狼,賣雞蛋的錢沒一會就讓他給輸光了。
這時,他才慢慢冷靜下來,心裡覺得不踏實,便離開賭場回家。
“玉蘭,玉蘭!”有運剛到家門口,就開始喊起來。
“走了……回了…….小鳳……”東平見到有運,想說的話太多,可又說不出來,隻是斷斷續續地蹦出幾個字來。
有運急著問父親:“玉蘭去哪了?”
東平道:“娘家……離婚……”
有運一聽,知道事情鬨大了,他見床底下放雞蛋的壇子已被搬出來了,估計玉蘭就是因為此事到賭場找他去的。
玉蘭一走,家裡所有的事都落在有運一人身上,東平一再催促他把玉蘭接回來。有運覺得玉蘭現在正在氣頭上,去也白去,過幾天等她氣消了再去接她,效果可能會好些。
東平床上的屎尿不斷,整個屋內氣味衝人,有運隻是每天晚上給清洗一次,平時不管父親怎麼喊叫,他都裝作聽不見,東平也沒辦法,隻能忍受著。
家裡的煤油沒有,晚上隻能黑著,鹽也沒了,先忍著。幾頓下來,覺得不行,隻好厚著臉皮去找有濤,說玉蘭娘家有事回去了,請他從街上帶一斤鹽回來。
有運不願讓彆人知道,玉蘭要和他鬨離婚的事,每當有人問起玉蘭,他隻是說娘家有事回去了。
可王家峪和楊家崗都是一個大隊,信息傳得很快,沒幾天,村裡人都知道玉蘭鬨離婚的事。這下子有運開始慌了,他覺得玉蘭這次是要跟他動真的,他有點扛不住了,一大早就跑到王家峪,去找玉蘭。
玉蘭在娘家這幾天,主要是幫著李尚虎做一些田間管理的雜活,由於天氣炎熱,隻是早晚去西山給田間清除一些雜草,鬆鬆土壤。
尚虎的一百畝地,今年種的有花生、芝麻、黃豆和油菜四種油料作物,長勢良好,與生產隊要死不活的旱作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果不出現大的乾旱,將又是一個豐收年。
現在玉蘭的心情很矛盾,自己剛入黨、當上乾部不久,就開始鬨離婚,她總覺得背後有人在指責她,更覺得對不起陳主任的栽培。
可她又覺得實在無法跟有運這樣的人長期生活下去,想改變他又做不到。
她想到自己離開後,楊家崗的民兵工作怎麼辦?那兩個五保戶怎麼辦?
她既盼望有運來接她,又害怕有運來。
有運見到玉蘭時,一個勁地賠禮道歉,求她回去,玉蘭就是不搭理他,抱著孩子躲到後院,有運就跟在後麵,一會兒表決心,一會兒打自己的嘴巴,弄得玉蘭心裡更煩:“你有完沒完?滾回去,我們之間結束了。”
有運又找到彩雲:“媽,您幫我說說,隻要玉蘭答應跟我回去,我一切都按她的要求立即改正。”
“玉蘭已經對你失去了信心,一下子轉不過來,你先回去,我再做做她的工作。”
有運沒辦法,隻好灰溜溜地回去了。
下午,空中的太陽就像一個巨大的火球,把整個大地烤得就像一個蒸籠似的,玉蘭正拿著毛巾,不停地給小鳳擦汗,忽聽門外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喊她:“玉蘭……小鳳……”
玉蘭出門一看,原來是有運用板車把父親拉過來了,她趕緊上前:“爸,這麼熱,您怎麼過來了?”
“玉蘭……回家!”東平望著玉蘭說。
當得知玉蘭公公過來了,彩雲、玉強和玉軍都過來打招呼,有翠也過來,喊了一聲“爸”,東平笑著說:“有翠……想你……”
彩雲知道東平坐不住,就讓有運和玉強把東平抬到她床上休息一會,東平說什麼都不同意,沒辦法,隻好把他拉到門前的一棵樹陰下。
玉蘭端了一盆冷水,拿了一個毛巾,給公公擦了擦臉。玉蘭覺得不管有運如何,公公對她還是不錯的,對長輩應該尊重。
東平衝著玉蘭喊“小鳳……小鳳!”
玉蘭趕緊回去把小鳳抱過來,東平見到大孫女,雙眼流出了熱淚:“大……孫女!”
小鳳看見爺爺,顯得很興奮,兩條腿開始踹起來,兩隻小手不停地拍起來,就像歡迎領導來檢查工作似的,雖說還不到一周歲,但她已經可以表達自己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