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玉蘭早早就過來了,彩雲跟她說:“這次陳書記來是個好機會,公安局雖然把你哥放了,但放得不明不白,你和玉軍跟陳書記說一說,爭取給你哥討個說法。”
“沒問題,玉軍不了解情況,我跟他說就行了。”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和你哥搞的那個方案是個非常好的方案,應該想辦法發揮它的作用,如果陳書記同意,在你們生產隊搞個試點,你覺得行不行?”
“這個我還真沒想過,但我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找個機會,我試探一下陳書記的意思。”
“你要提前想好了怎麼跟他說。”
“我知道。”
這時,王紅兵過來跟彩雲說:“估計陳書記快來了,我們到西曬場迎接一下吧?”
“走,我們都去。”
大家等了約半個小時,才見一輛小汽車從三隆方向開過來,在顛簸中進入了西曬場,身著深藍色中山裝的陳書記下車後,大家都圍過去問候,陳書記一邊同大家握手一邊說:“有點事,來晚了。”
彩雲連忙迎上去,跟他說:“陳書記,請您到我那裡吃頓便飯吧?”
“好啊,中午喝多了,晚上越簡單越好!”
彩雲領著陳書記進了家門,等領導入座後,尚虎、王紅兵、陳向東、彩雲、玉蘭、玉軍,還有陳書記的司機才分彆入座。
酒過三巡後,玉軍舉起酒杯:“陳書記,我敬您!”
“好,這個酒我喝!”
玉軍問:“陳書記,不知您對包產到組持什麼態度?”
“怎麼?你在部隊也關心這個?”
“我家在農村,當然關心,我還專門收集了三月十五日和三月三十日的《人民日報》。”
“是嗎?還記得上麵說了什麼?”
陳書記聽了玉軍的講述後,對他說:“你知道嗎?三月十五日的文章和編者按一出,一些人的思想又活躍起來了。省委書記第二天就來到我們地區做乾部群眾的思想工作,書記一再向乾部群眾講:‘責任製是省委同意的,有什麼問題省委負責’。三月三十日的那篇文章,就是省委書記組織省農委的同誌寫的,對聯產責任製進行了全麵的闡述。”
“這說明我哥的做法沒有錯,縣裡就不應該抓他。”
王紅兵立即接過話茬道:“你哥搞的包產到組,把土地都分到各家各戶了,實際上就是包產到戶,這是違反中央文件精神的。”
陳書記將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指著王紅兵道:“你是大隊書記,不能亂說,陳玉強搞的《責任製方案》,我已經請地委書記和省委書記看了,兩位領導都對這個《方案》予以了肯定,認為這是一種很好的責任製形式,難道省委和地委領導的政策水平沒有你高?”
王紅兵突然站起來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弓著腰、低著頭,對陳書記道:“不敢,不敢,我學習不夠,政策水平跟不上形勢發展,我收回剛才所說的話,請您批評指正。”他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流。彩雲看到這一幕,一下子想起了批頭會上的“四類分子。”
“今天我到三隆,實地考察了聯產責任製試點情況,效果不錯,形勢喜人。我也順便看了一下你們幾個生產隊莊家的長勢,差距還是很大的,希望你也能走出去看一看。”
“是,我馬上組織支部的幾位同誌去參觀學習,回來我們就開始研究推行聯產責任製問題。”
陳書記又對玉軍說:“你哥是個有誌青年,想帶領大家過上好日子,我們縣委是支持的。所以,公安局把你哥帶走沒兩天就放了。”
玉軍道:“人雖然放了,但放得不明不白,至今家裡人都還為此抬不起頭來。”
彩雲補充道:“現在全大隊的人,都以為玉強犯了法,弄得大家談‘包’色變。”
玉軍道:“陳書記,我覺得縣裡應該給我哥一個明確的說法,給乾部群眾樹立一個正確的導向,打消他們的顧慮,讓他們放下包袱,輕裝上陣,理直氣壯地去推行聯產責任製,努力改變我們迪安縣貧窮落後的麵貌。”
“說得好!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能跟我說出這番話,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彩雲,你能培養出這麼棒的兒子,真為你感到高興,來,我敬你一個!”
彩雲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對陳書記說:“要不是你幫忙,他高中都念不下去。”
陳書記對玉軍說:“關於你哥,當時主要是來接受調查,由於縣領導對此有不同意見,經請示上級,決定放人。所以,你哥沒有錯,他的思想走在我們許多乾部的前麵,我們應該為你哥感到驕傲。”
陳書記對王紅兵說:“你作為大隊負責人應該反省,我責成你在大隊全體社員大會上,對陳玉強同誌的問題予以澄清,並對他率先開展包產到組的行為予以表揚,對各生產隊聯產計酬工作提出要求。”
“是,我一定照辦。”
彩雲看見王紅兵不停地點頭,一個接一個是、是……,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流,心中暗喜,心想,你也有今天。
她更為玉軍高興,當兵幾年,在部隊這所大熔爐得到了鍛煉,一向不善言辭的他,如今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令她刮目相看,為玉軍感到驕傲和自豪。
她本想讓玉蘭給玉強討個說法,沒想到玉軍的一番話說得更到位,效果更好,這是她完全沒有預料到的。軍隊這所大學校給他帶來的變化太大了,她在心裡好奇地問:“這還是我的兒子玉軍嗎?”
有翠一直在下麵給客人盛飯、倒水,為了避免兩個孩子搗亂,每次家裡來客人吃飯,她總是把他們送到韓秀霞那裡,等客人吃完飯才接他們回來,彩雲知道有翠雖然寵愛孩子,但在這方麵她還是很滿意。
晚飯後,尚虎問陳書記:“晚上到我那休息吧?”
陳書記道:“行。”
玉蘭也乘車陪同陳書記一道前往。
小車隻能開到大李村南一裡多處,三人下車步行,司機家住唐嶺,就開車回家了。
尚虎家前麵是四間茅草屋,後麵是三間又高又寬的瓦房,三人進屋後,尚虎對陳書記說:“我住前麵,你和玉蘭住後麵。”
陳書記道:“這不合適吧?”
玉蘭跟書記說:“我和您說會話就回去。”
“你家離這遠嗎?”
“不遠,也就幾分鐘的路程。”
“那就好,可以晚一點走,陪我唱一會京劇。”
“沒問題,我就喜歡和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