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湧動的長途汽車站,蘇清同何淼一眼就認出了李芳與何章國。
何章國是周正憨實的莊稼人模樣,五十多歲,背著大麻袋立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李芳手裡提著兩個大包,鼓鼓囊囊的,裝了不少東西。
走近時,蘇清見她比上次見麵時鬢角多了些白發,魚尾紋也深了些,心想著,半年不見,李女士怎麼老了許多。
上次給她帶的那些護膚品用完了,還是根本沒舍得用?
一起帶給她的保健品估計也不肯吃。
何淼上前興高采烈地喊著‘爸媽’,接過了他媽手裡的東西。
被打斷思緒的蘇清上前也喊了聲‘媽,何叔叔’。
因重逢,李芳笑得合不攏嘴,何章國憨憨實實地點了點頭。
蘇清打開後備箱,兩隻大包被何淼放了進去,何章國站在邊上,瞧著自己的麻袋底滲出土泥,又瞧著眼前的大白車,乾淨又漂亮的,心想著弄臟了可不好。
他正想脫了外套先墊進後備箱裡,卻被蘇清叫住了。
“何叔叔,這袋子裡裝的是我最喜歡的紅薯和芋頭吧。”她微微笑著,伸手去提麻袋。
何章國愣了一下,幫著蘇清將麻袋提進了後備箱。
晚飯是蘇清和李芳一起準備,何章國蹲地上削完土豆就被他媳婦趕出了廚房,兒子去樓下買酒了,客廳就他一人,他沒舍得坐在米白色的真皮沙發上,搬了個小凳,老老實實守在角落。
李芳在洗菜,手背上是陳年的燙傷白疤,瞧著有些觸目。
蘇清在邊上切菜。
何淼同蘇清長得不太像的原因是,蘇清像娘,何淼像爹。
李芳年輕的時候是個方圓百裡的美人,隻是常年務農,皮膚被曬得黝黑,村裡人叫她‘黑玫瑰’。
如今他們搬進了城裡,鄉下的幾畝地何章國會抽空回去忙,李芳隻負責管著城裡的一家小超市,皮膚比年輕的時候白多了,人也比年輕時富態了不少,周圍人都說是何章國會養老婆。
此時李芳湊到女兒身旁,皺眉道,“人家李瑋多好的條件,公務員的鐵飯碗,又是同鄉,知根知底的,你也老大不小了,錯過了他,以後有你哭的!”
“我才剛過24,哪裡老大不小了?”蘇清覺得,她一定是和李女士八字犯衝,講兩句她就上火。
“什麼24!你去年就虛歲24了!今年25!下個月過了年就26了!在老家都抱倆孩子了!”
蘇清切菜的刀一停,深吸了口氣,回頭看她,“我說李女士,才一分鐘你就給我蹭蹭蹭地加了兩歲,咱倆能不提年齡的事嗎?”
“好,不提也行,你一口一個‘李女士’的,能不能好好說話!”
坐在客廳的何章國對娘倆的溝通模式雖然習以為常,還是不自然地抓著膝蓋。
餘光發現了身旁櫃子上的白掌,何章國隻對莊家熟,不識得盆栽的種類,就瞧著葉子油油綠綠的,被養得很好啊,仔細看的話,一圈嫩葉當中長出了一小卷白色的葉芽。
“我聽說李瑋這次元旦放假不回家,小夥子一個人在這裡過節也怪可憐的…”
李芳話到一半就被蘇清攔住了,她嚴肅問李芳,“你不會是要叫他過來吧?”
“好歹人家喊我一聲阿姨,快元旦了,大後天晚上叫他一起吃個飯是應該的。”李芳說完心虛地咽了咽唾沫。
蘇清氣得眯了眯眸,“好,你叫,那天晚上我正好加班。”
“元旦你加什麼班?”
“被你逼的。”
這時何淼買酒回來,同他爸互對了眼神就知道家裡氛圍不對。
如果有人能壓得住她姐,那就一定是他媽,如果他媽和他姐吵起來,那就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彆當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