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睡意不濃,窗外雨聲不斷,攪得她心煩。
在薑瀚然身上經曆過一次失敗的衝動後,她清楚規劃了自己往後的情感路線。
如果一定要找個人過日子的話,就跳過不切實際的戀愛,以安穩平淡的婚姻為目的。
丈夫長相一般,家境一般,收入一般,沒有惡習,性格過得去,性生活也過得去,所有風險拉到最低,簡簡單單過完一生就是種幸運。
但蕭謝一次次靠近使她動搖,甚至令她感到害怕。
今天是不應該打那通電話的。
蘇清在煩躁中睡著,時夢時醒,斷斷續續連做夢都不踏實。
夢裡漆黑一片,隻聽見門板被風吹得砰砰直響,她知道是正堂的後門,記得剛剛頂了根木棍的,可此刻木棍沒了。
她嫌那聲音煩人,左右找不到其他的棍子就用身體去堵門,外麵的風太大,拚了命地隔著門板推她。
蘇清被撞倒在地,門板脫了阻力被撞得來回搖曳,她坐在地上愣愣看著大門敞開。
門後頭是片蔬菜院子,院子儘頭是條小河,河水很暗,暗得瘮人。
奶奶抱著三歲的小女娃從院子裡走來,那是小時候的她,小小一隻窩在大人懷裡,黑溜溜的眼珠子盯著漆黑的河麵一動不動。
死寂般的河麵,這麼大的風,水麵卻沒有波紋。
蘇清驚恐地盯著河麵,似水裡有什麼東西在喊她。
不,沒在喊她,是她知道!
她知道那裡麵是什麼!
蘇清起身往河邊跑,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聲音。
是一聲噴嚏。
有人在打噴嚏?
特彆真實,就像回到了現實。
蘇清倏地睜開雙眼,後背微涼,這才意識到剛才是在做夢,身上出了汗,可一時又記不詳細剛才夢到了什麼,這時又聽見一聲噴嚏。
對了,噴嚏聲!
太真實了。
在外麵!
蘇清現在徹底醒了,直覺告訴她外麵有人,總不見得是鬼,她是個唯物主義。
看了手機淩晨五點多,她摸著黑從門後拿了根棍子,對著緊閉的前門喊了聲,“誰在外麵?”
左手握著手機,撥號界麵顯示著110,隻要按一下便能快速撥通。
“是我,蕭…阿嚏。”
‘謝’字還沒出口,但聲音足夠能讓蘇清聽出是誰。
門吱嘎開了一條縫,蘇清望著外麵眨了眨眸。
什麼是落湯雞,眼前這一位便是了…
蕭謝坐在火盆邊擦頭發,外套和褲子被晾在火盆上還透著水,襪子同運動鞋也好不到哪去。
身上裹的是蘇清家裡的農村老式線毯,紅白相間,毯麵是不知名的大花,帶著一股淡淡的樟腦丸味,落在他身上倒也不顯違和。
正在衣櫃找衣服的蘇清回頭看到這一幕,覺得要是給他配件藍白條紋的海魂衫,再來一條軍綠長褲,不就是妥妥的六七十年代下鄉知青嘛。
她有點想笑,卻又很快斂了笑意,蹙眉,“沒找到一件你能穿的…”
這裡隻有她和奶奶住,沒有成年男子能穿的衣物。
“沒關係,我等衣服乾了。”
蕭謝藏著得意,頗有些沒臉沒皮,像是在提醒蘇清,衣服沒乾之前她不能趕他走。
蘇清本想接過他手上的毛巾幫他擦頭發,但想想還是算了,活該他突然過來。
看了眼窗外,天還黑著,又在下雨,心想他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程過來也挺不容易。
蘇清:“這裡總共就兩間屋,奶奶的房間沒來得及打掃,也就我這間鋪了被子,你要是不嫌棄就睡一會,反正離天亮還有些時間。”
“那你呢?”蕭謝問她。
“我不困。”蘇清將蕭謝的外套換了一麵烘烤。
蕭謝不喜歡這個方案,開始尋找話題,“你奶奶家離周圍鄰居挺遠的。”
這裡是在一處小山坡上,政府的水泥路隻鋪到村子入口,進來是坑坑窪窪的土泥路,因為下雨,土坑積了水,霖川的跑車底盤低開不進來,蕭謝將車停在路邊空地,自己走進來的。
跑到村子儘頭,又爬了個坡,這才找到這處孤落落的房子,門口停著她的SUV。
這處屋院與成排相連的其他民戶顯得格格不入。
“奶奶原本不是這個村的。”蘇清將床鋪整理完,說,“床上去吧,被子裡會暖和些。”
他剛才大概是不想吵醒她,一身濕透了等在外麵,也不知站了多久,凍得直打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