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在褚玄陵手下發出刺耳的呻吟,腐木與鐵鏽混合的氣味瞬間湧進鼻腔。
他喉結動了動,破妄眼在眉心微微發燙——這雙能看透陰陽的眼睛裡,漂浮的不再是普通的灰塵,而是細碎的銀白光點,像被揉碎的星子粘在空氣裡。
"是魂片。"他低聲自語,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的納魂袋。
係統麵板在視網膜上閃爍,【因果殘留:中度】的提示讓他心跳快了半拍。
老道士曾說過,執念越深,魂片越凝實,眼前這些光點雖散,卻有一縷特彆亮的,正朝著船塢最深處飄。
那縷光突然頓住,在堆著破船板的牆角凝成模糊人形。
褚玄陵的呼吸一滯。
是那輛靈車的司機。
他見過這張臉——三天前暴雨夜,他在河邊擺攤收攤晚了,正撞見那輛掛著白燈籠的捷達車歪在河堤上,車頭浸在水裡,駕駛座上飄著團白影。
當時白影隻來得及衝他喊"幫我送",就被河底的陰煞卷走。
此刻再看,這團虛影比那晚更淡,像被水衝過的墨跡,隻剩高瘦的輪廓和一雙泛著青的眼睛。
"你還未完成使命?"他放輕聲音,引魂燈往地上一照,金光裹住虛影的腳腕——這是防止魂體消散的小手段。
虛影的頭緩緩轉過來,青灰色的眼珠突然暴睜,喉間發出類似鏽鐵摩擦的低吼:"還沒送到......我答應過他的!"話音未落,他的身形像被風吹散的紙人,"唰"地往更深處竄去,帶起一陣陰風,撞得牆角的船板"嘩啦啦"塌了一片。
"等等!"褚玄陵抬腿就追,桃木劍出鞘三寸,劍身泛起淡紫微光——這是碰到強執念魂體時的自然反應。
他踩著滿地碎木片,鞋跟碾過生鏽的鉚釘,每一步都能驚起幾縷魂片。
破妄眼鎖定那道白影,在轉過第三個廢船架時,白影"砰"地撞在一麵斑駁的磚牆上,再也沒動。
牆皮脫落得厲害,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磚。
褚玄陵湊近時,聞到一股極淡的檀香味——是有人曾在這裡燒過紙錢。
他摸出三張照魂符,指尖掐訣點燃,橙紅色的符火"騰"地竄起,照亮了牆上歪歪扭扭的字跡:"1987年7月15,暴雨夜,救人失敗。"
"1987......"他默念著年份,係統突然彈出記憶碎片:三天前從靈車方向盤上摸到的記憶——雨夜、急刹車、副駕上穿藍布衫的老人喊"快救後麵"、河水灌進車窗時的窒息感、最後浮出水麵時隻抓住一隻溫熱的手......
"原來你當年開的不是靈車。"褚玄陵忽然開口,聲音裡帶著點恍然大悟的歎息,"是貨車,拉著兩個去鎮裡看病的老人。
過橋時路基被衝垮,車翻進河裡。
你救起了一個,另一個......"他頓了頓,"沒抓住。"
虛影的輪廓劇烈顫抖起來,青灰色的手死死摳進牆裡,磚屑簌簌往下掉:"他說......他說要給孫子帶糖葫蘆。"聲音裡帶著哭腔,"我答應他......一定送到鎮西頭的老周鋪。"
褚玄陵的喉嚨發緊。
老道士教過他,最凶的不是厲鬼,是帶著未完成承諾的執念魂——那是拿命刻進因果裡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