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褚玄陵已站在古鎮入口。
他掌心貼著那張暗紅符紙,指腹輕輕碾過符紋死結——昨夜係統提示"反向追蹤"時,他便聞到了機會的味道。
李玄風送符的動機再明顯不過:嫉妒他前日在玄門盟試劍會上用超度陣引魂的風頭,想借厲鬼之手陰他一把。
老道士說過,對付暗箭要順著箭頭找靶心,此刻他正順著符紙上殘餘的妖力波動,讓指尖微微發燙。
"小友發什麼呆?"陳長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玄門盟的隊伍已整備完畢,李玄風站在最前頭,玄色道袍束得極緊,腰間掛著三具半人高的木偶,木偶臉上塗著靛青顏料,眼尾勾著妖血畫的咒紋。
褚玄陵垂眸掩去眼底冷意,摸出腰間引魂燈晃了晃。
燈芯上的幽藍火焰突然擰成細針,直指鎮西方向——那是符紙妖力波動的源頭。
他跟著隊伍踏上青石板,聽著李玄風刻意提高的嗓音:"這古鎮陰氣重得邪乎,等會都跟緊了。"
廢棄祠堂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時,梁上積灰簌簌往下掉。
供桌前七盞引魂燈忽明忽暗,照見供品早被啃得隻剩白骨,香灰裡埋著半枚青銅鈴鐺,鏽跡斑斑卻泛著冷光。
"那東西就在地下。"陳長老撫了撫長須,目光掃過祠堂四角,"千年厲鬼最擅藏形,得用困陣鎖它出來。"
"我來布傀儡陣!"李玄風搶著上前,三具木偶被他"咚"地甩在牆角。
他指尖蘸了妖血,在每具木偶眉心點了個血點,嘴裡念念有詞:"金蠶纏,木魂鎖,困煞不教走半分。"
褚玄陵盯著那些木偶。
它們關節處纏著細如發絲的黑繩,繩頭正悄悄往他腳邊爬——不是困鬼,是困人。
李玄風想等他施法時,用木偶觸發黑繩絞殺陣,讓他的陣法反噬。
"李師兄好手段。"褚玄陵突然開口,李玄風的手頓了頓,靛青木偶的眼珠"哢"地轉過來。
他笑了笑,從道袍裡摸出七張黃符,"我幫著在陣邊布幾道歸元符,防著厲鬼衝陣。"
符紙貼在牆根時,他指腹在符背按了按——每張符裡都藏著半粒朱砂,等會黑繩觸到符紙,朱砂氣勁能把繩子燒個乾淨。
李玄風的目光像針,紮在他後頸,他卻彎腰撿起供桌上的青銅鈴,輕輕一搖。
"叮——"
清脆的鈴聲撞碎了祠堂裡的沉悶。
陳長老突然眯起眼:"這鈴..."
"老物件了。"褚玄陵把鈴鐺收進袖中,"或許能引那東西出來。"
子時三刻,月光被烏雲吞得隻剩一線。
引魂燈的幽藍突然變成血紅,供桌下傳來指甲刮地的聲響,"刺啦——刺啦——"像生鏽的刀在磨石上蹭。
李玄風的木偶突然抖了抖,靛青顏料順著關節往下淌,露出裡麵白森森的骨頭。
"出來了!"李玄風大喝一聲,三具木偶同時躍起,黑繩"刷"地繃直,朝著供桌下纏去。
變故來得太快。
黑繩剛碰到供桌,地麵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縫隙,一團黑霧"呼"地竄出來,裹著腐爛的濕土味。
黑霧凝聚成個黑袍老者,臉上爬滿蛆蟲,眼眶裡的綠火"轟"地炸開,直逼李玄風麵門!
"師兄小心!"隊伍裡有弟子喊。
李玄風臉色煞白,木偶被他捏得哢哢響,可那些木偶剛觸及黑霧,就像被火燒的紙人,"唰"地燃成灰燼。
黑袍老者的手穿過李玄風的道袍,在他胸口抓出五道血痕。
李玄風慘叫著跌坐在地,老者卻已轉向褚玄陵,腐爛的指甲擦著他道袍掠過,在青磚上劃出火星。
"找死。"褚玄陵低喝一聲。
他反手抽出腰間桃木劍,劍身嗡鳴著泛起金芒,左手快速結印:"七星列位,釘魂為牢——起!"
地麵突然亮起七道金光,按照北鬥方位在老者腳下連成陣圖。
老者的綠火眼瞳驟縮,黑霧瘋狂翻湧著要衝陣,卻被金芒死死壓回人形。
"閣下似乎忘了。"褚玄陵持劍逼近,劍尖挑開老者一縷黑袍,"這是聯合行動。"
李玄風捂著胸口爬起來,額角冷汗直淌。
他望著困住厲鬼的金陣,又看向褚玄陵腳邊——那些本該絞住他的黑繩,此刻正蜷在歸元符前,被朱砂氣勁燒得滋滋冒青煙。
"【檢測到"七星釘魂陣"觸發條件滿足】"
係統提示音突然炸響,機械音裡帶著電流般的銳度:"【鎖定目標:黑袍老者(千年厲鬼·陰脈殘魂)】【觸發"完整版"激活程序】"
褚玄陵的指尖微微發燙。
他望著陣中掙紮的老者,又抬頭看向祠堂梁上——那裡不知何時懸了七盞金燈,燈芯上的火苗正隨著他的心跳輕輕跳動,像在等待某個時刻的到來。
夜風卷著腐葉從破門灌進來,吹得金燈搖晃。
第一盞燈的火苗突然"騰"地竄高,在青磚上投下細長的影子,正正罩住黑袍老者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