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不論做任何事,容承聿總要牽著明琬的手。
蕭廷洲伴在他們身旁,盯著兩人交握的手,死死咬牙,卻也隻能沉默。
難道要一直看著他們在眼前這般親密?
幸好沒讓容承聿住外間,否則還不知他能猥瑣到何程度。
他閉了閉眼,壓下煩躁。
這時,院外傳來仆從的聲音:“大公子,您的衣裳送來了。”
幾個奴仆抬進三口沉甸甸的箱子。
容承聿隨手翻檢,蹙眉:“今年花樣少了些,湊合穿吧。”
轉頭又對蕭廷洲道:“這些……勞煩蕭兄幫忙搬進去,他們粗手粗腳,彆碰壞了你的地方。”
蕭廷洲連發火的力氣都沒了,木然起身抬箱。
容承聿滿意一笑,對明琬道:“我先去試試衣裳,你等我。”
門一關,明琬立刻跟癱坐在一旁的蕭廷洲道歉:“這幾日辛苦你了。”
蕭廷洲起身,疲憊搖頭:“無妨,我自找的。”偏頭看她,唇角微揚:“不過眼下,那聒噪的家夥總算消停了。”
四下無人,他垂下的手似無意擦過她的指尖,忽然一把握住。
明琬一顫,慌忙掙紮:“彆,求你了……會被承聿哥哥看見的!”
蕭廷洲猛地將她拉近,攥得更緊:“你和他不也常牽手?”
“那、那不一樣……”她聲音漸低,眼神飄向寢殿。
“哦?”他逼近,眸色幽深,“於你而言,我和他,區彆這麼大?”
明琬耳垂通紅,卻不再掙脫,隻小聲嘴硬:“牽便牽吧。正反隻是……朋友之誼。”
蕭廷洲低笑:“對,朋友之誼。”
海棠紛落如雪。
他忽然鬆開手,指腹卻順著她掌心緩緩上移,滑入袖中。
明琬渾身僵直。
他指尖似火,所過之處灼起戰栗,腕間脈搏狂跳,連帶她呼吸都亂了。
該推開他的——可她卻動彈不得。
“這群廢物!竟漏了我新做的水光袍!”
明琬如夢初醒,猛地甩開他,踉蹌退開。
容承聿推門而出,展袖輕笑:“明琬,這身如何?這可是京城最時興的樣式。”
“很、很好。”她後背沁出薄汗。
蕭廷洲卻已神色自若,與容承聿擦身而過:“不知屋內亂成什麼樣,我去收拾寢殿了。”
明琬垂眸,咬唇站在原地,心亂如麻。
*
摘翠閣
“琬兒?”
“琬兒!”
杜明琬猛地回神,見容承聿正托腮瞧她,眸中似笑非笑。
“想什麼竟這般出神?”他輕點書頁,“今日說好要替我溫習的。”
明琬垂眸避開他的視線:“抱歉,是我走神了,我們從小學開始再掃閱一遍吧。”
容承聿未應聲,隻靜靜看她,目光沉靜如水。
忽然,他傾身靠近,握住她的手。
熟悉的溫度,卻莫名叫人心尖發顫。
“承聿哥哥……”明琬慌忙要抽手。
他驟然收緊力道:“琬兒,其實……我有心上人了。”
那年容承聿十一歲,京中瘟疫橫行。母親陳氏染病,連帶著與母親親近的他,也被關在京郊一間破敗的屋子裡。
盛夏的夜悶熱難當,陳氏時而高熱不退,時而清醒,時而迷糊,清醒時,她便會用滾燙的手撫摸他的臉:“阿聿……我可憐的孩子……”
但更多時候,她隻是痛苦地嘶吼著,在床榻上扭曲掙紮。
容承聿縮在牆角,捂著耳朵數日子。
終於一月後,仆人才來開門,母親早已成了一具冰冷腐敗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