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腿舉高,綁好。”
“掰開。”
“按住了,彆讓她亂動!”
燭影一晃,“倒是個雛兒。”百花坊的老鴇張媽媽滿意地點了點頭,眯著眼,指尖挑起明琬的下巴,“模樣也好,就是胸脯小了點。”
範婆子堆著笑,枯槁的手掌比出個八,“這個數,您看……”
“六十兩。”張媽媽團扇一收,聲音陡然冷厲。
“哎喲我的好媽媽,”範婆子拍著大腿,攏住嘴,壓低聲音,“這可是官家小姐的身子骨,京裡來的,您多少再添點……”
“官奴?”張媽媽冷笑,扇骨敲在案上,“按律她可做不得娼,我這是提著腦袋收的,你怎得還不領情?不如你抬回去吧。”
範婆子眼珠一轉,“那……再加五兩,六十五兩?”
“成了。帶範婆子去賬房。”張媽媽一揚手,簾外立即閃過小丫鬟的身影。
等範婆子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長廊儘頭,張媽媽才使了個眼色,下人粗暴地扯出明琬嘴裡的布巾,麻繩卻仍綁著,深深勒進她腕間的皮肉裡。
明琬安靜得反常,似乎早料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她睫毛低垂,在蒼白的臉上投下兩道陰影,
“丫頭,進了百花坊好生伺候爺們,媽媽保證你吃香喝辣,這日子啊,保準比你在京裡當小姐活得還舒坦。”張媽媽用絹扇挑起明琬下巴,再次反複端詳這張漂亮臉蛋。
見明琬不語,她湊近些,濃重的脂粉味撲麵而來:“你年輕不懂事,在這世道,寧做娼門金絲雀,不當寒門苦命人。趕明兒被哪位大人瞧上了,這輩子就有指望了。何況,你這小模樣,即便不賣到我這,遲早也得被賣給彆人,不如想開點……”
“媽媽,來這兒尋歡的客人,消息可靈通?”明琬突然開口問。
若是消息靈通,或許有機會能尋到母親。
張媽媽搖著扇子的手一頓。
這丫頭不哭不鬨,問的問題倒是蹊蹺。
“粵西雖偏,可南來北往的官商都愛在此歇腳。”她眯起眼,“怎麼,想托我幫你打聽?”
扇骨不輕不重敲在明琬肩頭,“媽媽我可不做賠本買賣。你接的客人多了,想知道什麼,自然都能靠自己打聽出來……”
既然靠不得旁人,便隻能靠自己了。
既然這副身子還有用……
“我明白了。”明琬截住話頭,喉間輕輕一滾,“何時接客?”
“喲,竟這般心急?”
張媽媽突然俯身,染著蔻丹的指甲刮過她紅腫的頰,“三日後競價,價高者得你第一夜。”起身時裙裾掃過地麵,“這幾日養好你這張臉——咱們這行當,皮相就是命。”
“是。”明琬偏過頭,眸中泛著淚光。
“對了,瞧我這記性,”張媽媽在門邊回頭,“你給自己起個花名,媽媽我隻會取些芍藥、牡丹的俗名兒。”
“婉兒。”明琬望著窗欞漏進的一線天光,“《說文》有雲:婉,順也。”
“不愧是讀過書的,酸文假醋的。”張媽媽嗤笑著甩上門。
明琬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將後半句咽回喉中
——“然柔極必反,婉至極處,便是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