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便垂下眼簾,一副送客的姿態,連多看江源一眼都欠奉。
仿佛江源不是什麼南陽來的訪客,而是一隻嗡嗡作響,惹人煩躁的蒼蠅。
換做常人,麵對這等閉門羹,要麼悻悻離去,要麼就得拿出足以讓郭府動容的拜帖或名號。
但江源,兩者皆無。
他隻是靜靜地站著,臉上不見絲毫惱怒,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那笑容裡,帶著一絲看透棋局的了然。
他越是如此平靜,那守門的家丁心中便越是煩躁,甚至生出一絲被戲耍的警惕。
“閣下還不走?”
家丁的語氣,又冷硬了幾分。
江源終於開口,聲音不大,隻是淡淡開口,卻清晰地鑽進家丁的耳朵。
“你不必通傳。”
“你隻需,替我帶一句話進去。”
家丁眉頭緊鎖,下意識地問:“什麼話?”
“回去告訴你家主人。”
“南陽江源,知他死期將至,特來送他最後一程。”
那家丁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怒火!
這是何等的狂妄!
何等的惡毒!
咒人死期?還上門來送終?
這簡直是欺人太甚!
“你……你這狂徒!找死!”
家丁勃然大怒,握著門旁的長棍就要上前。
江源卻看也不看他,隻是將後半句話,悠悠然地吐了出來。
“若想活。”
“半個時辰內,開門迎我。”
狂!
何等的狂妄!
家丁正要嗬斥,一個沉穩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何人在此,口出狂言?”
一輛馬車停在不遠處,車簾掀開,走下一位中年文士。
他麵容清臒,雙目炯炯,自有一股威儀。
家丁見到來人,立刻躬身行禮。
“荀先生。”
“在下荀攸,閣下是何人?為何在此喧嘩?”
來人正是荀彧的侄子,荀攸,字公達。
荀攸的目光落在江源身上,上下打量,帶著審視與不悅。
一個籍籍無名的外鄉人,竟敢在郭府門前詛咒郭嘉?
江源心中了然,魚兒,上鉤了。
江源轉身,對上荀攸的目光。
“南陽,江源。”
荀攸眉頭一挑,似乎想起了什麼。
“就是那個在南陽裝神弄鬼,騙得鄉紳獻出家財的江源?”
他的語氣,充滿了潁川士族特有的、根深蒂固的傲慢。
江源笑了。
“看來江某這點微末名聲,已經傳到荀先生耳中了。”
荀攸冷哼一聲,他最瞧不慣這種不讀經義,專走旁門左道的術士。
“奉孝乃當世奇才,豈容你這等江湖騙子在此聒噪!”
他上前一步,聲色俱厲。
“我且問你,《論語》有雲……”
“荀公達。”
江源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荀攸一愣,他何曾被人如此無禮地打斷過。
江源的眼神,銳利如刀,直刺他的內心。
“你是想與我在此辯經,還是想救奉孝之命?”
荀攸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好一張利口!
竟反客為主,將他逼到了牆角!
他若說辯經,便落了下乘,顯得不顧好友死活。
可他若說救人……豈不是承認了眼前這狂徒,真有救人的本事?
江源不等他回答,繼續說道:
“若為前者,恕不奉陪,江某掉頭便走,絕不叨擾。”
“若為後者......”
他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股森然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