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終年不見天日的破屋裡。
鳳淵盤膝而坐,眼都未睜。
他的體內,《混沌帝經》自行運轉。
每一個細胞,都是一個微小的漩渦,每一個穴竅,都仿佛一片混沌星雲。
他的身體,自成一界,自成宇宙。
外界的神念探查,對於這方混沌宇宙來說,連一粒微塵都算不上。
尚未靠近,便被宇宙運轉的自然法則同化、分解,歸於虛無。
一隻夏蟲,如何能想象冬日的冰雪?
一隻螻蟻,又如何能夠窺探星空的浩瀚?
門外。
穆清影不信邪。
她強壓下神魂的震蕩,再次催動神念。
第二次!
第三次!
結果,一模一樣!
每一次神念的探出,都像是獻祭,石沉大海,沒有掀起任何波瀾,隻換來自身神魂更劇烈的震蕩。
她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
這不是陣法!
任何陣法都有其運轉的痕跡,被觸及時必然會有靈力反饋。
但這種力量……
更像是一種“道”,一種“理”。
一種淩駕於她,淩駕於整個大夏王朝修行體係之上的,更高維度的規則!
她終於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
昨夜那股一閃而逝的靈氣波動,源頭就是這裡!
這座冷宮裡,藏著一個她完全無法理解,甚至無法想象的恐怖存在。
是鳳淵?
還是另有其人?
所有的小手段,在這樣的存在麵前,都顯得可笑而無力。
穆清影深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湧入肺腑,讓她劇烈震蕩的心神強行平複下來。
眼中的駭然,被她一點一點地壓下,取而代之的,是淬煉於血與火之中的絕對冷靜。
她是大夏的鎮國元帥。
她是穆清影。
是在北境妖族戰場,殺得百萬妖魔聞風喪膽的絕代凶人。
她的字典裡,早已沒有“退縮”二字。
越是危險,越是未知,越能激發她骨子裡的悍勇!
她抬起手,用拇指拭去嘴角的金色血跡。
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象征著無上榮耀的銀色戎裝,將腰間那柄斬過無數妖王頭顱的龍紋長劍,扶正。
刹那間。
那股屬於沙場主宰的滔天煞氣,混合著不屈的戰意,重新籠罩了她的身軀。
她邁開修長的雙腿。
一步。
一步。
朝著那扇洞開的,仿佛巨獸之口的院門走去。
……
紫月宮。
淩紫月將所有宮女都趕了出去。
她一個人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銅鏡裡那張失魂落魄的臉。
她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混亂。
鳳淵那平靜得可怕的眼神。
他握著掃帚,認真掃地的背影。
穆清影那冰冷至極的警告。
兩名禁軍校尉的離奇失蹤。
這一切,都像碎片一樣,在她腦海裡瘋狂地碰撞,攪動。
她越想,心跳得越快。
越想,那股莫名的恐慌就越是強烈。
好奇!
無法遏製的好奇心,像一萬隻螞蟻,在啃噬著她的心臟。
鳳淵……
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到底是誰?!
……
冷宮。
穆清影的軍靴,踏過了那扇倒地的木門,踩在院中的枯葉上,發出“哢嚓”的輕響。
聲音在這死寂的環境裡,格外刺耳。
她走進了院子。
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那間緊閉著房門的屋子。
所有的異常,所有的秘密,源頭都在裡麵。
一場針對鳳淵,或者說,針對那未知存在的試探,即將拉開序幕。
而這場試探,也注定將顛覆這位女元帥過去數十年建立起來的世界觀。
她沒有敲門。
她隻是站在院子中央,任憑那股無形的恐怖壓力從四麵八方湧來。
她的聲音,穿金裂石。
“鳳淵。”
聲浪滾滾,卻被院牆無形地擋住,沒有傳出分毫。
“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