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坑深處一聲悶雷,熊淍的世界天崩地裂。
守衛鎖死生路,奴隸如螻蟻般被拋棄。
他逆著人潮衝向嵐的方向,碎石如雨砸落,地火在腳下咆哮。
瀕死的嵐在他懷中囈語:“血神祭...鑰匙...”
大地徹底吞噬他們的瞬間,熊淍看見了黑暗儘頭:一扇刻滿血色符文的巨門幽幽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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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坑深處那一聲沉悶的、仿佛大地腸胃翻攪的巨響炸開時,熊淍正揮著沉重的鐵鎬,狠狠鑿向麵前那堵堅硬冰冷的岩壁。
轟隆!
那不是雷聲!是大地本身在腳下撕裂、咆哮!整個“血眼”礦坑猛地向上拱起,隨即又狠狠塌陷下去!熊淍隻覺得腳下一空,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撲倒,堅硬冰冷的岩石碎屑像暴雨般劈頭蓋臉砸下,耳邊瞬間被無數淒厲到變調的慘叫、崩塌的轟鳴、岩石彼此擠壓碾磨的刺耳怪響徹底塞滿!
“操!”旁邊一個瘦小的奴隸隻來得及發出半聲驚恐的咒罵,就被頭頂驟然垮塌下來的巨大岩塊瞬間吞沒,連一點血沫都沒能濺起。猩紅的礦粉混合著刺鼻的塵土,濃得化不開的死亡味道嗆得人肺管子生疼,窒息感像冰冷的鐵箍勒緊了咽喉。
“塌了!塌方了!!”不知是誰在絕望的煙塵裡嘶吼,那聲音扭曲得不成人形。
世界在瘋狂旋轉!頭頂支撐坑道的粗大原木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嚓嚓斷裂聲不絕於耳,如同垂死巨獸的悲鳴。巨大的石塊裹挾著毀滅的力量,雨點般砸落!腳下的地麵劇烈地顫抖,如同巨浪上的小舟,隨時會傾覆。礦壁上懸掛的、散發著微弱昏黃光暈的油燈,如同受驚的螢火蟲,瘋狂地搖曳、熄滅,最後一片片地陷入令人心悸的黑暗!隻有遠處礦道深處,幾盞僥幸未滅的燈火在滾滾煙塵中苟延殘喘,投下鬼魅般晃動扭曲的光影,映照著無數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變形、沾滿血汙和礦粉的臉孔。
“跑啊!”一個粗嘎的聲音撕破了混亂,瞬間點燃了所有人心底最原始的求生之火。
求生的本能像電流般擊穿了所有麻木!幾百個奴隸,如同被滾燙的開水澆灌的蟻群,爆發出垂死的、歇斯底裡的力量,瘋狂地朝著記憶中坑口的方向湧去!混亂!極致的混亂!人推著人,人踩著人!沉重的鎬頭、鐵鍬被驚恐地丟棄,砸在地上叮當作響。黑暗中,不斷有人被撞倒,發出短促淒厲的慘叫,隨即被無數雙慌不擇路的腳踩踏下去,骨頭碎裂的聲音被淹沒在更大的崩塌聲和人群絕望的哭嚎裡。
熊淍被洶湧的人潮裹挾著,身不由己地踉蹌後退。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鐵水,瞬間灌滿了他的四肢百骸,幾乎要將他凍結在原地。然而,就在這滅頂的絕望和混亂的核心,一個念頭卻像淬火的鋼針,猛地刺穿了他意識中那片混沌的迷霧!
祭品!
王屠!鄭謀!王道權!還有那該死的血神祭!
他們把自己弄進這必死的“血眼”,絕不是為了讓他被石頭砸死這麼簡單!他們需要他!需要他這個“祭品”,在某個特定的時刻,以某種特定的方式……去完成那個邪惡的儀式!這礦坑,這突如其來的塌方,難道……難道就是儀式的開始?!一股混雜著冰冷憤怒和荒謬感的寒意,瞬間沿著他的脊椎直衝頭頂!
“不!嵐!”這個名字如同驚雷,在他混亂的腦海中炸響!他猛地扭頭,目光穿透令人窒息的煙塵和混亂奔逃的人影,死死釘向礦坑更深、更黑暗的西北角!嵐!她就在那個方向!那個塌方最猛烈、最致命的方向!那個幾乎被所有人本能拋棄的方向!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王屠的毒計,鄭謀的冷笑,還有王道權那張隱藏在偽善麵具下的惡鬼麵孔,閃電般掠過熊淍的腦海!他們費儘心機把他弄到這裡,難道就是為了讓嵐代替他,被活埋在這不見天日的地底?!
“滾開!”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從熊淍喉嚨深處炸裂出來!所有的恐懼,所有的猶豫,在這一刻被一種更原始、更暴烈的力量徹底粉碎!他猛地發力,強壯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硬生生在洶湧奔逃的人潮中逆流而上!像一枚楔子,狠狠釘向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操!你他媽瘋了!”一個被撞得東倒西歪的奴隸驚恐地瞪著他,如同看著一個自投羅網的鬼。
熊淍充耳不聞!他眼中隻有那個方向!碎石和泥土不斷從頭頂簌簌落下,砸在他的肩膀、後背,火辣辣地疼。斷裂的原木橫亙在前方,他不管不顧地手腳並用爬過去,尖銳的木刺深深紮進手掌也渾然不覺。腳下的大地還在持續不斷地**、顫抖,每一步都像是在深淵邊緣行走。濃得化不開的煙塵嗆得他劇烈咳嗽,肺裡火燒火燎,但他奔跑的速度卻越來越快!身影在僅存的幾縷搖曳的、如同鬼火般的礦燈光暈中一閃而過,快得像一道決絕的黑色閃電,義無反顧地撲向死亡的漩渦中心!
越往深處跑,地獄的景象就越發清晰。巨大的岩石徹底堵塞了通道,猙獰地橫亙著,隻留下一些扭曲狹窄、勉強容人爬過的縫隙。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塵土味。**聲、微弱的哭泣聲從那些岩石的縫隙裡、從坍塌的礦壁下斷斷續續地傳出來,如同瀕死小獸的哀鳴。
“救命……救救我娘……”一個稚嫩嘶啞的聲音,微弱得如同風中的遊絲,從一堆搖搖欲墜的亂石下傳來。
熊淍的腳步猛地一頓!那聲音……是個孩子!他猛地扭頭,借著遠處一點微弱的光,看見一隻沾滿血汙和泥灰的小手,正從兩塊巨大岩石的夾縫中無力地伸出來,絕望地抓撓著空氣!
心臟像是被那小手狠狠揪了一把!他認得這孩子,是住在礦坑最底層窩棚裡的啞巴阿石!他娘……那個總是佝僂著背、沉默得像塊石頭的女人……
“阿石!”熊淍幾乎是撲了過去,碎石硌得膝蓋生疼。他俯下身,透過那狹窄得令人窒息的縫隙往裡看。裡麵空間極小,幾塊巨大的岩石犬牙交錯地堆疊著,隻留下一個棺材大小的空隙。阿石小小的身體蜷縮在裡麵,臉上全是血和淚痕混合的泥汙,眼神渙散,隻剩下求生的本能。他身下,壓著一條瘦弱的腿,是他娘!那女人大半個身體被更沉重的岩石死死壓住,隻有頭和一隻手臂露在外麵,臉色青灰,嘴角不斷湧出血沫,眼神空洞地望著縫隙外的一線微光,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撐住!阿石!彆睡!”熊淍低吼,聲音因為焦急和煙塵而嘶啞。他扔掉礙事的鐵鎬,雙手死死摳住堵在縫隙口一塊半人高的尖銳岩石邊緣!入手冰涼粗糙,棱角硌得指骨劇痛。他全身的肌肉瞬間賁張隆起,額角青筋暴跳,牙關緊咬,喉嚨裡發出野獸般低沉的嘶吼!
“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