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赫一路快馬疾奔而來,心急如焚。待到盛家園子門口,馬尚未勒住便翻身下來,一個踉蹌,險些跌倒。阿衛三步並作兩步趕上,扶住了劉赫。
劉赫穩了穩,隻見盛家大門緊閉,圍牆之內卻是亮如白晝,便拋了翻牆而入的念頭,讓阿衛去叩門。
門房見是阿衛,並不像往常一樣立即就迎了劉赫進去,而是說請寒公子稍等,容他通稟。阿衛念著自己主子心焦,便先問了一句盛家女郎可安好,門房倒也不瞞,回了句“已無大礙”便匆匆進去了。劉赫聽得,總算是略定了心神,隻等著門房回來。
“殿下,若是。。。。。。如今不讓我們進去,那可如何是好?”阿衛憂心忡忡,不斷地看著大門。
“那孤便強闖!”
正說著,門開了。門房鞠了一禮,道:“寒公子請,恪王殿下與我家二郎在蘭兮堂等著寒公子。”
阿衛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心裡七上八下。見二郎無事,但見這恪王。。。。。。!想必自家主子如今心裡也是更不好受。阿衛也不敢再說什麼,隻是跟緊了劉赫。
待到了蘭兮堂,門房告退而去。劉赫站定,深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今日孤隻探梅素安好,他人他事,日後再做計較!”撇開心中五味雜陳,端起了氣勢,快步走入。
蘭兮堂中,十六盞錯銀雲紋燈全部點亮,燈火通明。
劉赫跨入堂中,一眼就看見一豐神如玉的墨色衣衫郎君,手捂胸口,坐於主坐之上,右手客座第一,坐著盛為。
盛為一反平日裡嬉笑性情,垂目凝神,頗為肅穆。而那郎君,見劉赫行近,便起了身,以主家之資,微笑著先鞠了兩拜之禮。
“孤,齊恪。”
“孤,劉赫”劉赫站住,還了一個兩拜之禮。
“恪王殿下!”
“耀王殿下!”
齊恪,劉赫,一如白樺,一如鬆柏,一個目似朗星,一個眸如深潭。
齊恪如今見到劉赫,已是波瀾不驚。管你是氣宇軒昂,還是品貌非凡,於他與盛馥,都已是東逝之水已如斯誒。
“耀王請坐。”齊恪伸手,做了一個讓座之勢,自己捂著胸口又再坐下。劉赫見齊恪始終弓著背,又一直捂著心口,雖是言笑晏晏,但眉目之間儘是極力忍耐之相,便知定是傷勢所致。這恪王都傷成這樣,不知梅素究竟如何?隻是如今,齊恪一副主人做派,又是禮節周到,劉赫反不知該如何問起才不算唐突,且不失了宗室體麵。
這時仆從上茶,擺上茶點。劉赫一見這縹色杯盞,突又想起那金絲梅花杯來,一時感觸,愣怔了起來。
“耀王請用茶!”齊恪見劉赫看著茶盞發怔,心道必定是擔心盛馥。
“盛馥已是無礙。”既知劉赫是為此而來,齊恪毫無造作,未問先答:“孤這裡,替梅素謝過耀王牽掛。
“你謝他作甚!”盛為猛得起身,抓過幾上一把東西就向劉赫拋來。
“劉赫,你且看看,認不認得?”
眼看拋來之物要落於地上,劉赫如彎腰去撿,有失威儀體統,阿衛在堂外看見,正想進去幫主子。卻見劉赫兩手一甩,穩穩當當地接住了。
拿起一看,原是兩截斷箭。斷箭之上斑斑駁駁,劉赫愣怔,這是梅素的血麼?
“劉赫,你不是隻會些自保之術麼?如今倒是不藏了?”盛為冷哼一聲:“我隻問你認不認得此物?”
“這是,我們北地慣用的重箭。”劉赫的心,跳慢了一拍,聲音低沉。
“你看看那箭頭!可是你們宗室獨用的?”盛為走進一步,怒不可遏。
“留清!”齊恪擺了擺手:“孤與你說過,耀王必是與此事無關,可也必被牽扯。你不必衝他而去!”
劉赫一路過來,想的都是“何人”跟“為何”二事。心中隱約覺得,自己必是脫不了乾係。如今見著這箭頭,便是坐實了猜想。
劉赫正要說話,卻聽得一道洪鐘似的聲音自遠而近傳來:“齊家小子,你如今倒是出息長進了。”
話音落,垂伯亦已踏入堂中。三人起身,齊齊行禮,同尊一聲:“垂伯。”
齊恪迎上去,請垂伯至主座落座,自己也不坐,隻是站於垂伯身邊。
“垂伯可去看過梅素了?”齊恪畢恭畢敬。
“去過了才過來的。老夫帶了些膏藥,於這刀劍之傷倒是有益。回頭你也敷上,定是比你那唐太醫的強些!”垂伯說到唐太醫,不屑不滿之情溢於言表。齊恪暗自笑了一回,知道這兩個老兒郎必是為了誰的膏藥更好些,爭執了一番。
“雖是吃了些苦頭。你們倆個,也確是命中有福,躲過了一劫。”垂伯輕歎一聲,甚是痛惜。
劉赫如遭當頭棒喝,頃刻懵然!盛為不是說,齊恪並不識垂伯?!不是說,齊恪紈絝,盛馥從不與他說這些?不是說。。。。。。
莫不是這次回轉之後兩人才識?但!亦然不像啊!兩人之間的親昵熟稔,像及了相處已久的老祖親與孫女婿,絕非短短時日便可養得。
隻是盛為,為何撒謊?
劉赫驚怒,看向盛為。卻見盛為正摸著鼻子,低著頭,一副心虛模樣。劉赫忍了又忍,還是坐立難安。正想去喊了盛為出去問個明白,忽然盛家門房來報,說太守到了。齊恪便道自己先去見那太守,請垂伯、劉赫稍坐。臨走還不忘吩咐仆從去烹一壺參茶,煮上一些雞湯銀絲麵,端來給垂伯。。
盛為見齊恪走得甚是辛苦,此時又想避開劉赫,便向垂伯一禮:“垂伯,齊爾永傷重,二郎且去照看一二。”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