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亥時初刻,按例此時宮門早該落閘上栓,然今夜因是正陽殿內擺起的“家宴”還未散席,這例也便是尋不成了!
例如宣王、宣王妃等宗室王侯乃至家眷,再如那些本是為夠得上今日之“格”、能來此處赴宴而歡欣不已的士族兒郎、女郎們,此刻都已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喝著酒、吃著菜、談論些寡淡無味的“趣事”。無一例外的,眾人心中一邊驚奇著既是新人入宮,至尊為何不去陪伴?一邊又是暗歎著自己不能同父母輩樣、隨意尋個藉口便能早早地拜彆了至尊回去。誰讓自己年壯呢?年壯之人隻能在這裡乾熬到至尊喊散!
今日至尊為迎李淑媛進宮而特意擺起“家宴”,席間這新歡舊愛十幾二十個人,又是這十幾二十個人的至親、摯友都在,“局外人”們本以為多少會有些熱鬨可瞧。可不想左等無有一個人來,右等一個人不來!直到至尊都是耐不得了打發了人去問,才知原來是李淑媛把一眾娘子都扣在了她的永福殿,隻說是要“做規矩”!至於怎麼個做規矩法:想想李淑媛日常為人,再是留心看看至尊聽著小聲回稟的詳情時那忍都是忍不住忽僵忽尬的神色,便也是能猜中個一二了!
應是那女武夫在大鬨想要折服了眾人罷!隻是才得進宮便這般拿威作勢的,可是能好能長久?然再是好奇也是猜不著她究竟做了什麼,倒能禁錮得住那些個“宮中老人”。因此一個個的都是隻想著等著一會兒宮裡各人遞出信來。。。。。。呀!那明日那早朝,想必是會熱鬨得緊了!
盛馥、謝酈心等聽見李卉繁把人都扣住了一個不來赴宴,其實也是著急!均是怕她一個莽撞慣的抵不住那十幾張嘴、十幾個心思!若是這樣被人拿著了把柄倒也不好!然她們再著急又怎能比得過李卉繁的父親、母親?
看著一群人惴惴不安的坐立不寧、食不知味,齊恪便是偷偷著了人去皇後宮裡打聽,待等去人一回稟,李家娘子一口氣喘不均還不及喊聲“啊呀!”李門閥、盛家娘子、謝家娘子卻已是同時喝了一聲“好!”
李家娘子困頓:她這才進宮就把人得罪個精光,日後定是要寸步難行!這好倒是從何而來?!李門閥隻答是:不辱家風!甚好!李家娘子見果真是“將門無犬女”,一個急惱就要暈厥,此時盛家娘子卻讓她莫憂、隻道:想想卉繁為何進宮?進宮又是為了作甚?有些事既然遲早都是得做,那便是選時不如撞時!且她處處以皇後為先,便是占了理的。至於至尊,他自己或是下不去手徹底收拾了那群“枕邊人”,但若是有人幫他收拾了,想他也是樂見成效的罷!
事已至此,李家娘子隻能盼是佛祖保佑了她這個直心腸的女郎:切莫要一口被後宮這個整日張著血盆大口的“精怪”給吞了去!至於什麼繼後不繼後的,有沒有子嗣的,將來貴重不貴重的,當真是不要緊!
當即盛家娘子或是怕李家娘子在此“觸景生情”更多想些奇誕出來,便是尋了“忙累一天、精神不濟”為由,與謝家娘子同了李家娘子一乘而走,隻說她們自己的體積話去了。
隻是她們方走不過兩柱香,盛家郎主、李閥閱、謝閥閱也是清準而去。既然他們都走了,那些與他們年紀相仿之人也是說來一番吉祥話之後紛紛請退,隻留下一群“壯年之人”陪著至尊在這裡繼續“宴飲”!
盛馥著實想去探一探李卉繁,尤其聽見齊恪說她居然還是夾帶了一柄軟劍進宮,更是有些不安!已是連傷兩人了,若再是“錯手”殺了一個,豈不是真是要小不忍則亂大謀?!
謝酈心對此則不以為然:“梅素姐姐怎麼突然就膽小起來?卉繁劃花了那些人的臉於她們來說或者比死都是難受!因此殺了也就殺了!本就是該死!也不知至尊是作何想的,竟容她們好好活到今日!若是有誰要尋了卉繁晦氣,那便來尋,我還真不知我們該是怕了誰去?!”
盛馥自然不能同謝酈心說,若是李卉繁被罰出宮去,至尊子嗣或還是無望,隻要是無望了,那齊恪又怎生能逃脫這皇太弟之命?
“我並不是真怕她殺了誰!她本也不是亂殺無辜之人。我之所以多想些,為的就是至尊不知作何想的,若是真是要因此責罰於她,那皇後的期許豈不是都要落了空?”
“梅素無需煩憂!皇兄應是不會拿李卉繁如何!”齊恪體貼地替盛馥攏了攏衣襟,“依皇兄的脾氣,若是知情後當真惱怒了,應是立即起駕去管上一管。然他不動,又是拖得我等在此,足以說明他並不在意李卉繁做了什麼。”
“殿下莫要在我眼前如此才好!”謝酈心橫了齊恪一眼,“是欺負我是獨個之人麼?”
“盛為自己扭了腳踝不能來,你倒也怪我們?!”盛馥打趣著,“明天你且過來把他另一條腿也打擰了便好,如此你便是借口賠罪天天可與他廝混了!”
謝酈心哪裡經得起這樣的調侃,當即紅了臉便佯裝要去“撕扯”盛馥,不料才剛伸出半個手臂,便被案側的齊恪疾速牢牢鉗住,“酈心,不可鬨!”
謝酈心有些狐疑:“殿下放手罷!這大庭廣眾的殿下抓著我也是不像!”
“今日梅素姐姐酒也不吃、又是哈欠連連倦怠非常,我隻想與她鬨一鬨提了提神,這本就是我們鬨慣的,殿下又摻合什麼?”
“縱是平日鬨慣的,而今也是不準鬨!”齊恪難得這般“惡聲惡氣”地指摘了誰去,如今這樣突然“凶狠”,謝酈心當真是有些怵怕!因此雖則心中怪異之感愈濃,也是嘟著嘴收了手,隻是一疊聲地喊著:“乏了,乏了,乏極了!”
其實謝酈心本意,是“乏味之極之乏!”,然這嬌憨之聲傳入了與眾人一般早已百無聊賴的齊允耳中,卻變成了“乏累之極之乏!”
“慚愧!”齊允低喃一聲:並非朕願意在此拖著諸位,而是!朕實在是不想去正福殿!
齊允又飲一杯,也是知道這“拖”也隻能是“拖”,終還是要去到永福殿的!
原不想去!原不該去!奈何皇後堅持!奈何那潑悍的女武夫今日是入宮初夜,若是不去,於她、於許多人,隻怕都是不妥!隻怕都是要生事!
因此她是拘了人也好,要做規矩也罷,齊允倒真有有些盼著她鬨更是狠些,甚至是鬨過了夜,那便是最佳!然。。。。。聽著剛來回避的內侍之言,也已是鬨歇了!!
“唉!”齊允輕歎了一聲:終是逃不脫的!那便是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