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漢家生活,也讓去卑學到了部分中原文化,在這時,選擇性的用了出來。
骨羅泉陰沉著臉,沒有回答。
漢家很多東西,他並沒有弄懂,隻以草原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來理解漢家,與真實的情況往往相差甚遠。
中原人的“靈活”和“底線”,太難懂了。
隻是隱約有個感覺,現在的漢家,是那位當國儲君說的算,政令頒布,就意味著絕對不會自食其言。
半晌,骨羅泉起身走到大輿圖前,用腰間彎刀敲著草原西部,又劃了一個大圈,那是故鄉所在,向眾令丞問道:“你們說,我們還回得去嗎?”
所有令丞麵露難色,沉思不語。
怎麼可能回得去,草原逐水草而居,入漢家十數年,故鄉要麼早被其他部落占據,要麼已經荒蕪,不能再放牛牧馬。
離群的狼,是回不去的。
況且,如今的他們在漢家鮮衣美食、肥馬輕裘的圈養下,武力不在,銳氣全失,也算不上“草原狼”了。
哪怕漢家軍隊眼睜睜看著離開長城範圍,他們都很難,也不願意離開關中,回到苦寒之地的老家。
“咚”的一聲,去卑一拳砸在幾案上,霍然起立道:“我們回不去草原了,這都是漢室、漢皇造成的,我們要去向漢皇討要個公道,為何給了這麼多年的錢,憑什麼不繼續給了,那是我們的錢,漢人要拿我們的錢乾什麼?”
“對!”
“說得對!”
“大令丞說得對!”
“……”
匈奴令丞們群情激憤,我們的錢,我們的,誰都不能拿走。
“那我們去長安?”
“不,去甘泉宮!”
去卑不懂漢家朝政,但懂人心,和不知深淺的漢家儲君相比,顯然好大喜功的漢皇更容易對付,喊個天可汗,再哭兩聲,無論要什麼,漢皇都會給的。
“對,去甘泉宮!”
“讓兒郎們整隊,都去,人多熱鬨,漢皇喜歡熱鬨。”
“熱鬨起來!熱鬨起來!”
“……”
儘管有著十多年的懈怠,當骨羅泉望見上千名草原兒郎騎在馬背上時,隱約覺得沉睡在血脈中的東西在動。
好像漢皇的甘泉宮守衛並不多,如果……如果……
當“草原騎兵”列成隊伍,通過新城長長的甬道,迎麵遇上的,正是霍去病的精騎。
一千人對一千人,同等兵力,在草原時,骨羅泉從未懼怕過漢軍,但在這一刻,望著眼神冰冷的霍去病,直覺得手腳冰涼,連提刀的勇氣都沒有。
漢家鐵騎圍攏了,連“圍師必闕”的用兵典訓都全然不顧了,隻代表一件事,要痛下殺手、斬草除根。
骨羅泉硬是被逼著說出了一個漢字,“誤……”
“降虜不思恩典,欲對離宮皇帝不軌,傳我命令,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