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接過齋飯的紀木升臉色扭曲。
他拿起筷子,最終什麼也沒夾,又重重地放回桌上。
正在修行的弟子們偷偷看了紀木升一眼。
‘飯菜不合口味嗎?’
‘嗯。’
紀木升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飯菜的問題,而是心裡不安。’
‘為何心裡不安呢?如果弟子們有什麼過錯,請嚴厲責備我們。’
‘不是你們的錯。’
紀木升帶著一絲煩躁的表情,輕輕推開了桌上的菜肴。
"看到那個討厭的家夥站在飯桌旁,連飯都咽不下去了。"
這時,終南的二代弟子李鬆柏平靜地問道。
"您是在說華山的那個孩子嗎?"
"嗯哼。"
雖然紀木升沒有多說什麼,但沒有人不明白這聲尷尬的咳嗽意味著什麼。
"長老,我不明白。一個小孩的到來有什麼大不了的……"
"問題不在孩子本身。"
"那麼……"
"問題在於他是華山的孩子。"
弟子們一臉不解地看著紀木升。
華山的孩子到底有什麼特彆之處?
他們始終無法理解上層人物對華山的那種敵意。
"我不是一再說過嗎?我們和華山是水火不容的敵人。"
然而紀木升卻不同。
他從小聽終南的長輩們無數次講述關於華山的故事,知道華山是如何折磨終南的,以及終南在華山的壓迫下度過了多麼艱難的時光。
"華山的孩子竟然堂而皇之地進入西岸,已經讓人十分惱火,偏偏他的名字還和那把令人咬牙切齒的‘梅花劍’相同!"
"……."
弟子們交換了一下眼神。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把梅花劍已經消失近百年了,居然還在被人提起。"
"華山的人恐怕早已忘記了梅花劍這個綽號,而我們卻比當時的宗師還要頻繁地聽到梅花劍的故事。"
梅花劍。
梅花劍尊清明。
終南的人提到過去的清明時,不會在他的綽號前加上尊字。畢竟,對一個令人咬牙切齒的家夥,怎麼敢加上如此尊貴的字眼呢?
李鬆柏彙集了眾弟子的目光。
雖然誰都看得出紀木升的執著有些過分,但他畢竟是終南的長老,也是他們現在輔佐的長輩。
隻要不提華山的事,紀木升其實是一個非常正常且溫和的人。
"不必擔心。"
"不讓我擔心?"
紀木升的眉毛挑了起來。
"那個孩子正在四處宣揚要治療黃大人。"
"哈哈,不會吧……"
"據說他有辦法。"
"……."
李鬆柏閉上了嘴。
紀木升沒有再說什麼,但聰明的李鬆柏已經猜到了他話中的含義。
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治好了黃大人呢?
那可就麻煩了。
黃大人顯然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他絕不會放過救了自己性命的華山,肯定會儘全力支持華山。
必須阻止他。
李鬆柏迅速盤算了一番,輕咳一聲後開口說道。
"長老,如果那個孩子讓您感到不快,我們可以把他趕走。"
"你們?"
紀木升微微睜大了眼睛。
"是的。如果長老親自出手可能會引起誤會,但我們畢竟是二代弟子。終南的二代弟子和華山的三代弟子比試一下劍法,又有什麼不對呢?"
"可是,如果有人說我們欺負小孩子怎麼辦?"
李鬆柏微微一笑。
"誰不知道華山和終南長期有交流?如果偶然相遇比試劍法時稍微過火一點,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紀木升緩緩點了點頭。
"況且終華之會即將舉行,這更是正當的理由。"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能同意。"
紀木升果斷地說。
"即便他是三代弟子,你們對他動手或挑戰比武,這對終南的威信不利。江湖中人會怎麼看我們欺淩一個快要滅亡的門派的孩子?"
李鬆柏歎了口氣。
最關心那個孩子的正是紀木升。聽到他這麼說,李鬆柏難以掩飾內心的不滿。
但作為弟子,理應體諒長輩的心意。
"既然如此,我們就當長老不同意。但如果弟子中有誰不小心犯錯,接受應有的懲罰就可以了。"
"當然。對那個孩子動手的人,我一定會嚴懲。"
"謹記在心。"
紀木升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他說的話一定可信。
不過有一點。
伴隨著懲罰,更大的獎勵也必定會隨之而來。
"遵從師門長輩的命令是弟子的本分。但緩解師門長輩的煩惱也是弟子的責任。剩下的事情我們會自行處理,請長老不必擔心。"
"嗯哼。照辦吧。"
"是,長老。那麼我們告退了。"
紀木升點頭默許,弟子們深深鞠躬後離開了房間。
紀木升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眉頭微微皺起。
"這些孩子太小看華山了。"
理解是這樣的。
這些孩子們出生的時候,華山已經衰敗得差不多了。在他們心中,華山不過是一棵帶著往日輝煌倒下的枯木罷了。
但是紀木升知道。
當年的華山有多麼強大。
雖然如今終南山以天下劍術聞名,但紀木升小時候見到的師門先賢們絕不比現在的終南山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