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虛道真人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在桌上。
"那些華山的孩子們讓你丟臉回來了?"
虛散子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麵對溫和的責備,虛散子低聲歎了口氣。
"掌門。"
"有什麼話儘管說。"
"我不覺得羞愧的原因是我已經儘力了。"
"……."
"如果是因為疏忽或愚蠢導致這些事情發生,我當然會請求掌門責罰。但是……"
"儘力了,隻是力量不夠,所以不覺得羞愧?"
"正是如此。"
虛道真人的眉頭微微皺起。
虛散子兼具謹慎和領導能力,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這樣的人這樣說,確實意味著遇到了不可抗力。
"去劍宗丟臉回來,卻還說不覺得羞愧……"
再次端起茶杯的虛道真人喝了一口茶,隨即歎了口氣。
啪嗒,茶杯放下的聲音響起。
"既然你這麼說,那也就這樣吧。"
"……掌門。"
"如果劍宗本來就沒有東西,自然也就無從獲取。這不是你的錯。"
"對不起。"
"沒什麼可道歉的。"
虛道真人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貪欲終究會招致災禍。我們武當擁有的已經不少了,卻還想得到更多。幸好沒有遭受更大的損失。原諒我讓弟子們白白受苦了。"
"這怎麼能怪掌門呢。"
"是貪欲蒙蔽了理智。被混元丹和藥仙的名字迷惑了。沒想到藥仙竟然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想到被兩百年前的人戲弄,虛道真人不禁苦笑。
"武學終究是虛無的嗎?一個什麼都沒留下的人說的話。"
虛散子似乎難以理解地搖了搖頭。
然而虛道真人並沒有向虛散子解釋自己所理解的東西。有時候,不知道反而更好。
他隻是微微閉上眼睛整理思緒,然後睜開眼睛問虛散子。
"不過有一點。"
"是。"
"有些地方我實在無法理解。你是說你和華山的小孩打成了平手?"
"正是如此。"
虛道真人的眉頭皺了起來。
虛散子的實力在武當長老中並不算特彆突出。甚至可以說,在武功方麵稍微遜色一些。
但即便如此,虛散子畢竟是武當的長老。一個剛滿弱冠之年的孩子能與他打成平手,這絕無可能。絕對不可能。
然而,虛散子親自承認了這一事實。
"難道是個天才?"
"確實是天才。"
虛道真人低聲歎息。
虛散子平靜地繼續說道。
"如果繼續比下去,我相信我能贏。但這隻是空談罷了。"
"確實如此。贏是理所當然的。"
"問題在於,我無法判斷需要多少時間才能製服那個孩子。也就是說……"
"打成了平手。"
"正是如此。"
如果虛散子所說屬實,那麼那天的狀態和小小的運氣都可能導致勝負逆轉。這樣的情況幾乎可以說是平手。
"嗬嗬,華山的三代弟子竟然能與武當的長老打成平手?當我聽說那孩子擊敗了武振時,也隻是笑笑而已。"
現在這件事已經無法再笑了。
"華山出了個天才……天才。"
陷入沉思的虛道真人,手中的動作變得有些慌亂。他緊緊握住茶杯的手指不斷地按壓著杯壁。
察覺到掌門人複雜心情的虛散子閉口不言,等待他整理思緒。
直到一杯茶涼透,虛道真人才開口。
"就隨它去吧。"
"這樣真的好嗎?"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過去的華山曾是道教的大門派,一度幾乎能與武當並肩。如今那裡出了個天才,確實不能坐視不管。但是……"
虛道真人用低沉的聲音繼續說道。
"一個天才所能做的事情有限。特彆是在華山這樣一個沒落的門派裡更是如此。那孩子最終會因為華山這個門派而筋疲力儘,倒下。"
"那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除了武術天賦之外,他還具備出色的判斷力和果敢。"
"看來你對那孩子評價很高。"
虛散子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還試圖說服他加入武當成為弟子。"
"……到那種程度?"
"我還承諾他將來有機會成為掌門。"
虛道真人的眉頭再次皺起。
這顯然是超越了長老權限的事情。但他如此坦然地說出這些話,意味著如果虛道真人親眼見到那孩子,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還有比這更高的評價嗎?"
很難。
這已經超出了驚歎,達到了讚美的程度。
然而。
"即便如此,也並無不同。"
"……."
"單憑一己之力隻能提升名聲。帶領一個門派前進,絕非一人之力所能及。需要眾人的力量,還需要他們有堅定的主體意識。那孩子無法承擔這一切。"
虛道真人搖了搖頭。
"適度加強對華山的關注即可。"
"掌門人,但我仍然對那孩子有所顧慮。"
"不必過於擔心。等下次見到那孩子時,你會明白我說的話。"
虛散子勉強點了點頭。
"明白了。"
"收拾一下吧。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是,掌門人。那麼……"
虛散子行了個禮,起身離開。
他正要出門,突然又停了下來,開口說道。
"不過……"
"嗯?"
虛散子微微回頭看向虛道真人,問道。
"如果那孩子知道掌門人所說的話會怎樣?"
"……一個人無法帶領門派?"
"是的。"
虛道真人陷入了沉思,但隨即果斷地說道。
"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即使發生了,也不會有什麼改變。人才不是靠意誌就能培養出來的。"
"……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