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無比冰冷的眼睛。
寒氣逼人的瞳孔如同尋找獵物的猛獸一般,在黑暗中閃爍。
"再……"
一種渴望的聲音在黑暗中悄然擴散。
"是不是應該靠近一些?"
"我在遠處也能聽到。"
"那是因為你是你!"
"那我們就去吧。"
"……再靠近些會不會被發現?"
"嘖。"
清明展開左右的帷幕。
"好了,走吧。"
"……被發現了怎麼辦?"
"現在不會被發現。相信我。"
尹鐘微微點了點頭。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清明說不會被發現就不會被發現。這家夥也不想被發現。
"走吧,師兄。"
"好。"
趙傑稍微催促了一下,尹鐘趴在地上悄悄前進。
遠遠地看見三個人麵對麵站著。
"到這裡就行……"
"噓。"
聽到低低的警告聲,尹鐘迅速閉上了嘴。
"安靜。"
"是,師兄。"
他看著身後匍匐而來的劉怡雪,露出了一絲奇怪的表情。
"這家夥也會摻和進來嗎?"
忽然覺得劉怡雪的臉上有清明的表情。
"啊,對了。他受那家夥的影響最大。"
真是令人傷感的現實。令人傷感的現實。
"聽到了嗎?"
"現在能聽到了。"
清明遺憾地嘀咕道。
"早知道該帶些肉乾和酒來。這種事隻能用眼睛看。"
"……你是來玩的嗎?"
"不是嗎?"
"……."
尹鐘找不到反駁的話,默默地看向前方,豎起了耳朵。
前麵,白天父子三人正在交談。
"你變強了。"
秦初伯的話讓白天微微低頭。
該怎麼回答呢?
"謝謝。"
最終隻能給出這個顯而易見的回答。
雖然對自己說的話不太滿意,但找不到其他的話。
他抬起頭看著秦初伯。一張與自己相似的無表情的臉映入眼簾。
白天輕輕地歎了口氣。
過去,光是麵對秦初伯就會感到害怕。
儘管他是親生父親,但從秦初伯那裡幾乎感受不到父愛。
他記憶中的父親總是投以不滿的目光。
"我理解你為何離家出走。"
理解。
理解啊。
白天差點笑出聲。
這是多麼不負責任的話。
如果隻是理解而不付諸行動,那就沒有任何意義。如果秦初伯真的理解了白天,就應該用行動來證明。
然而,秦初伯並沒有給白天任何安慰。他隻是覺得白天的資質不如大哥秦金龍。
"對你來說,那一定是個沉重的負擔吧。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我必須說,我是有些歧視你……"
"的。"
白天打斷了秦初伯的話。
然後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我知道,在父親眼中,庶子的身份沒有任何意義。如果我的資質比大哥優秀,父親自然會更疼愛我。"
"……."
"我沒有怨言。父親就是這樣的人,現在我明白了。"
秦初伯微微皺起了眉頭。
如果白天能發泄一下心中的不滿或者表現出激烈的情緒,或許更好說話一些。畢竟,這種反應是可以預料的。
但此時的白天卻異常冷靜。
他並不是刻意要表現得像彆人那樣。隻是……
"似乎已經看開了。"
或許是道門的生活讓他在精神上成長了許多,再也看不到以前那種衝動的樣子。
反而在一旁聽他們對話的秦金龍顯得有些不悅。
"我真是有眼無珠啊。"
如果早知道白天能成長到這個地步,他一定會多加關心,不至於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
"銅龍啊。"
"白天。"
"……."
白天微微一笑。
"我不是叫銅龍,而是白天。"
清明眉頭緊鎖。
"嗯?比我想象的還要冷靜?"
"那你希望什麼?"
"我以為你會發牢騷呢。"
"不,這家夥竟然要把我當成逆子?"
趙傑的責備讓清明瞪大了眼睛。
"我已經和哥哥打過一架了,還談什麼上宮?"
"……每次想到你是道士的事實,我都想捂住嘴。"
"同感。"
"嗯,我也一樣。"
尹鐘和劉怡雪也附和起來,清明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世上哪還有比我更像道士的人!"
"怎麼看?"
"什麼是道?不是隨心所欲就是道嗎?"
"……是這樣嗎?"
清明趴在地上,得意地挺起了肚子。
"像我這樣隨心所欲的人哪裡找得到?"
"……."
呃……
這似乎並不是那個意思……
如果老祖宗還在世的話,
"一定會喊著"這就是我的道,你這混賬東西!""
然後用《道德經》狠狠敲打清明的腦袋。
但即便麵對眾多反對的聲音,清明還是自顧自地說完了自己的話,繼續關注著白天父子的對話。
"白天。"
秦初伯用深沉的目光看著白天。
"那是華山給你起的名字吧。"
"是的。"
"難道你打算把骨頭埋在華山?"
"是的。"
毫無猶豫的回答讓秦初伯的表情第一次發生了變化。他憤怒地說道。
"回來吧。"
"……."
"還不算太晚。也許已經有點遲了,但我會幫你解決。你也知道,我有足夠的力量。"
白天默默地望著秦初伯。
"終南的掌門也不會反對。人不能沒有根。你現在可能沒有疑慮,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你終會後悔。現在做出正確的選擇吧。"
一直靜靜聽著的白天露出了微笑。
"您一點都沒變。"
聽到這平靜的聲音,秦初伯反而顯得有些焦躁,咬了咬嘴唇。
"不過我有個疑問……"
白天直視著秦初伯,開口問道。
"如果我在華山沒有變得這麼強大,父親還會來找我嗎?"
"……."
秦初伯沒有回答。
他略顯猶豫,片刻後才歎了口氣。
"也許你說得對。如果你沒有展現出這樣的能力,我可能不會來找你。但這隻是因為你還太年輕。父母與子女的關係也無法脫離彼此的能力。"
"也許吧。"
"你要指責我這個父親嗎?"
"不,父親,請不要誤會。"
"……嗯?"
白天帶著淡淡的微笑說道。
"我理解父親,也不認為父親的話是錯的。"
"可是?"
"我隻是不喜歡這樣。"
"……."
聲音不大,但那平靜的話語中卻充滿了堅定的意誌。
"沒有必要勉強去接受不對的事情。"
"是要斷絕因緣嗎?"
白天搖了搖頭。
"不想斷絕因緣的是我,而不是父親。如果我不按父親的意願行事,父親就不會把我當作兒子了吧?"
"我……"
"不是這樣的。"
秦初伯的眼睛微微顫抖。
"我對父親已經沒有恨意了。這隻是命中注定的因緣。無論我在哪裡,父親始終是我的父親,哥哥始終是我的哥哥。隻是走不同的路罷了。"
秦初伯本想說什麼,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隨即深深地歎了口氣。
"銅龍啊。"
"白天。"
"……好吧,白天,好好想想。這是作為父親的忠告,也是作為前輩的忠告。如果你繼續留在華山,你的才華將會被埋沒。"
"……."
"現在應該沒問題。但隨著你年紀漸長,華山將成為你的負擔。沒有人為你助力,沒有人為你守護的地方,獨自承擔一切是很艱難的。"
秦初伯直視著白天。
"終南則不同。如果你來終南,我們會積極支持你,助你一臂之力。那麼天下第一人的位置也不是夢……"
"父親。"
白天用堅定的聲音打斷了秦初伯的話。
麵對父親的目光,他的臉上沒有絲毫動搖。
"我是要成為華山掌門的人。"
"……."
"你說沒有人助力,沒有人守護嗎?"
說話間,白天忽然低低笑了起來。
真是什麼都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