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二刻,正值午後,寧安堂中一陣鶯歌笑語。
“爺,再飲一樽。”
“好好好!”
賈珍隻穿了絲製褻衣,躺在榻上,身旁兩名侍妾佩鳳、偕鸞同樣著輕紗,雪白若隱若現,堂中氣氛旖旎。
“老爺。”
尤氏似乎對此習以為常,旁若無人的走進了寧安堂。
“你怎麼來了?”
見尤氏到來,賈珍坐起身來,審視著她。
“剛才,二弟跟前伺候的大丫鬟驚蟄前來與我說,明日起,送往後院的膳食須得變一變,以滋補為主,多牛、羊肉、蛋,且要大分量。”
“哦?”
聽到這裡,賈珍眼中掠過一抹驚疑之色。
“這樣一來,後院的開支會增加不少。”
尤氏止住了話茬,一雙如水的美眸直勾勾的望向賈珍。
按照這份膳食準備,後院每個月光是開支至少達到了數百兩,一年下來那就是四、五千兩。
“二弟既提了,左右就是一些膳食,讓賴二去辦了便是。”
“可這...”
尤氏欲言又止。
“你可知二弟的一切都是老頭子定下的?”
賈珍眼神一凝,臉上表情讓人看不出喜和悲,繼續道:“彆說你了,就算是我都沒辦法改。”
“老頭子是出了家,做了道士,你瞧著他一團和氣,像個化外之人,什麼也不在乎。”
“真要是惹到了他,他可是會殺人的。”
‘咯噔!’
尤氏豔麗的俏臉為之一白,心驚膽顫。
“看在你我夫妻一場的份上,我隻說一次。”
“沒事彆往後院去,更不要有任何好奇心。”
“他要做什麼,便由著他去做,隻要不是這座寧國府,便都予他。”
深深地看了尤氏一眼,賈珍一改往日荒唐模樣,露出了難得的正經姿態。
彆人不知道賈敬是什麼人,他做為親兒子,又是長子,那可是領悟頗深,論狡詐凶狠,都中有幾個人能比得上自己老爹,一個從勳貴走上仕途,硬生生考取了進士的人。
這些年,一母同胞的幼妹賈惜春送往了榮國府教養,承歡賈母膝下,二弟賈琰久居後院,不為人所知,除了年節大祭,旁人根本見不著賈琰,可這並不代表賈敬不在乎。
四個一等丫鬟隻是冰山一角,暗中保護賈琰的人究竟有多少,賈珍都不得而知,對於賈琰今天的要求,他大概猜到了一些,應是習武無疑,畢竟,賈琰如今也十五歲了。
“是,老爺。”
尤氏隻覺得心在胸腔內不斷跳動,腳步沉重的離開了寧安堂。
‘爹,你到底要做什麼?’
注視著她離去的身影,賈珍眼神變得異常冰冷,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從這一天開始,寧國府對外采買食材增加了許多東西,像人參、鹿茸、靈芝等野生藥材,牛、羊更是新鮮宰割之後,一頭一頭送入其中,全都進了後院。
無獨有偶,一則來自揚州消息傳入榮國府,二代榮國公賈代善嫡女賈敏身故,榮國府中一陣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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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養心殿。
“陛下。”
頭戴鳥紗描金屈腳帽,著葵花胸背圓領衫,外罩紅色三襴貼裡,係烏角帶,穿青色角靴的乾清宮掌宮太監蘇培盛腳步急促的闖了進來。
“嗯?”
正在帝座上伏案疾書的雍平帝抬起頭,麵色不愉的瞥了他一眼。
“陛下。”
“江南來信,林大人的妻子歿了。”
“什麼?”
雍平帝臉色驟變,急聲道:“如海與其夫人正值盛年,怎麼會?”
“陛下。”
蘇培盛低著頭,回稟道:“錦衣軍數月前來報,林夫人臥病在床,隻是沒曾想噩耗來得如此突然。”
“啪嗒!”
雍平帝手中握著的狼毫毛筆掉落在桌上,墨水渲染了奏章。
林如海對他而言,不僅僅是一個親信,更是一枚釘子,一枚嵌在江南鹽政上的釘子。
南直隸一省賦稅占全國的三分之一,大乾每一次科考,江南上榜人數占全國二分之一。
昔日,順康帝在位時,太子黨、八爺黨角逐東宮,太子坐擁大義,八皇子坐擁江南賦稅重地,勢均力敵,二者趁著順康帝北巡,在神京掀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廝殺,最終,順康帝的子嗣隻剩下三人:雍平帝(老四)、義忠親王(老十四)、忠順親王(老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