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江南風光正好。
南直隸,金陵府衙迎來了一樁命案,吸引了不少百姓的關注。
“青天大老爺。”
“小人是馮家奴仆,被毆死者正是我家小主人。”
“隻因那日尋人牙子買了個丫頭,不想是拐子拐來賣的。”
“這拐子先得了我家銀子,我家小主人原說第三天才是好日子,再接入門。”
“這拐子又將人賣與薛家,小主人知道了,這才尋上賣主,誰料薛家人囂張跋扈,倚財仗勢,那薛蟠驅使家奴當眾毆打我家小主人,我家小主人被打得隻剩一口氣,回到家中便一命嗚呼。”
“薛家人毆打之後,逃之夭夭,小人尋告一年,無人問津。”
“望大老爺拘拿凶犯,剪惡除凶,以救孤寡,我家小主人在天有靈,定會感激不儘!”
地上跪著的馮家下人淚流滿麵,痛斥薛蟠大惡大凶,周遭百姓聽了,無不義憤填膺。
“砰!!!”
堂上坐著的賈雨村頭戴烏紗帽,穿著深緋色雲雁補官服,生得腰圓背厚,麵闊口方,劍眉星眼,直鼻權腮,猛地一拍驚堂木,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得一驚。
“豈有此理!”
“打死人就這麼白白走了。”
“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事,來人。”
審視了一遍訴狀,賈雨村心中怒不可揭,正準備扔簽發令,遣人把薛蟠捉來問罪。
“咳咳。”
怎料,旁邊的門子輕輕咳嗽了聲,吸引了賈雨村的注意力,賈雨村有些驚疑不定的把簽子放下,再度拍了一遍驚堂木,喝道:“本府已知此案,待命人巡查之後,再行處置,退堂。”
“威武!”
左右兩班衙役齊聲高呼,這場虎頭蛇尾的開堂落下了帷幕,隻剩下跪在地上的馮家下人臉色茫然。
退堂後,賈雨村給了門子一個眼神,二者一前一後進了裡間,關上了門窗,一片封閉。
“大人一向加官進祿,八九年來就忘了我了。”
門子上前請了禮,麵帶微笑道。
“瞧著有些麵善,隻是一時想不起來。”
賈雨村多看了門子幾眼,硬是沒想起來與他有什麼淵源。
“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把出身之地竟忘了,不記當年葫蘆廟裡之事。”
門子不禁莞爾道。
‘轟隆!’
聞言,賈雨村呆愣在原地,如同雷擊所驚,半晌才回過神來,認出了門子,此人竟然是當初葫蘆廟裡麵的一個小沙彌,誰能想到現如今成了金陵府衙的小吏。
“原來是你呀。”
賈雨村臉上這才露出了和煦之色,攜手問道:“當日葫蘆廟大火,不知小師傅怎生輾轉到了此處。”
“不瞞大人。”
門子不敢落座,隻待賈雨村坐在上首,這才開口解釋道:“葫蘆廟大火之後,小人本打算投靠彆的寺廟,隻是青燈古佛未免荒涼無趣,這才趁年輕蓄上了發,走了些路子,來到府衙充了門子。”
“緣是如此。”
賈雨村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隻是一雙眼睛似能看透人心,死死地盯著門子:“既至私室,有些話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是。”
門子渾身一顫,恍然大悟,眼前人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落魄書生,現在可是國朝正四品大員,金陵知府,掌管應天府數十萬百姓生殺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