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暗褐色的血跡,如同烙鐵燙傷了趙青山的理智和廉恥。
走?
他走得了嗎?
趙青山的眉宇間擰成了一個明顯的川字。
指尖懸停在血跡上方,遲遲不敢落下。昨夜光怪陸離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來。
他閉上了眼睛,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內心的衝突卻如同風暴中的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趙青山,一個自詡頂天立地的漢子,竟然在欲望的驅使下,失守底線,玷汙了女子清白……
留?
留下,便是默認了這樁“罪行”,便是將自己徹底綁上長公主的戰車,成為她的棋子。
做她的侍衛?一個供長公主玩樂的侍衛?
他將如何自處?如何麵對她?又如何麵對自己的內心。
更令他發寒的是,可能累及家中白發高堂與弱妹。他若忤逆,以長公主的權勢,碾碎他們如同碾死螻蟻。
巨大的愧疚感和道德枷鎖,憤怒與無奈的交織,如同冰冷的鐵鏈,一圈圈纏繞上他的心臟,越收越緊,幾乎令他窒息。
若不是自己想顧所有人的周全,不願丟下任何一個人,昨晚就不會被抓,就不會像如今任人擺布。
甚至落敗之際,一死了之就好了。趙青山心中倍感悔恨自責。
“婦人之仁!”他恨恨地罵自己。
他強迫自己冷靜,目光再次落回那片刺目的暗紅上。
他緩緩伸出手指,輕輕撫摸著那片血跡。像是在勘探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現場,又像是在觸碰一個足以將他拖入深淵的禁忌。
織物紋理細膩光滑。血跡淩亂,深深淺淺,斷斷續續。還有一灘灘印出邊緣的淺褐色水痕。他俯身湊近嗅了嗅,除了血腥還有股子那種味道,若有若無。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遲疑地觀察指甲縫,驚訝地發現裡麵積聚了一層褐色。
那是……
他瞬間麵色通紅。
趙青山緊盯著手指,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可長公主驕奢淫逸,男寵眾多,方才還跟孟大人春宵一度,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還是處子之身?
不過是騙他的。這血怕是他自己的。
他快速檢查了下傷口。果然,每一處傷口都有滲血的痕跡。
他嗤笑了一聲。我就知道。
果然是圈套!
分明是有人故意引導他胡思亂想。那場混亂激烈的“夢境”,可能是某種藥物作祟。
楊千月,好毒辣的手段!用這肮臟的戲碼,想將他鎖在愧疚的牢籠裡,做一條搖尾乞憐的忠犬?
“惡毒!下賤!”他心中怒罵,幾乎要捏碎指骨。
可身體深處殘留的、被藥物催逼出的“記憶”帶來的真實疲憊感,又像跗骨的蛆蟲,啃噬著他的理智,帶來撕裂般的矛盾感!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與屈辱。事已至此,隻能將計就計留下來,假意做她聽話的狗,見機行事,找機會一擊致命。
他現在急需給他的人送去消息,阻止他們貿然營救。
可如何把消息送出去,還不暴露義劍盟的聯絡點和聯絡方式呢。
這是個問題。
就在這時,如意帶著兩位侍女端著食物走了進來。
“公子昨夜辛苦,這裡都是些滋補的藥膳。”
“無妨,”趙青山生硬地打斷,打量著如意,試圖從她表情中捕捉到破綻,“隻是傷口有些不適罷了。”
他刻意強調了“傷口”二字。
如意微微一怔,隨即點頭:“奴婢這就去給公子拿些金瘡藥來。”
趙青山皺眉,“不必麻煩。”
他掬起銅盆裡的冷水用力潑在臉上。冰冷的刺激讓他冷靜下來。心中那份“被設計”的感覺越發強烈。
“殿下……何時能過來?”趙青山聲音低沉。
他必須親眼看看楊千月,看看她如何演這場戲!
“公子稍安,殿下稍後就來。這些都是殿下吩咐廚房為公子準備的,說公子昨晚多次辛苦,要多補補身體。”
如意臉上飛起兩朵紅雲,聲音細若蚊呐。
趙青山身子一僵,愣在原地。
多次。
這兩個字像炸雷,在他腦子裡響得嗡嗡的。
可不是麼,何止多次,那時候她還哭著求他……
“出去!”趙青山失控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