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靂,風卷殘雲。原本光明的大地,忽然被黑夜籠罩,快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腳下玉城也或多或少遭到波及,顫了顫,落了下灰。
花無期見天邊異象,方才無數火球墜落人間,是為天劫,落入人間,是天災。
他仰頭望了望天,神界或許有變動。
昨日千荀不告而彆,花無期便有種不祥的預感。
玉衡君掐指算天,憂心忡忡道:“天道不可測,但處處皆是大凶。絕不是什麼好事兒。”
是時,天邊一道紫色火團正急速向凡間墜落,不知是何物。
花無期見狀,忙禦風追逐而去。
“我去查看。”
還沒等玉衡君阻攔,花無期便消失在了雲海間。
“但願一切平安。”
凡間之景,卻是好不到哪裡去。
森林火光遍地,百獸亂竄,遍地屍首。每走十步,便見一大小不一的天坑。人間民不聊生,天災降臨,家纏萬貫者,頃刻沒了豪居;家徒四壁者,流落街頭無家可歸;身強體壯者,斷手殘肢;四代同堂者,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多少人跪拜在神明像前,祈求降下福祉,消除人間苦難。
可這每一份願望,都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不可實現的妄想。
火球不知了去向,花無期輕落凡間土地,放眼望去,淒淒慘慘,耳邊皆是人們叫苦的哀嚎。心中悲涼,油然而生。
他踏步邁入一座破城,城頭被天降火球衝擊的力量摧殘地隻剩下殘垣,甚至看不出來它曾是庇佑百姓的一方城牆。
城中每個人臉上,身上,皆是灰燼土垢。
婦孺手中抱著幾月大的被燒傷地看不清原先圓嘟嘟的臉的孩兒,癱坐在剛死去的丈夫身邊嚎啕大哭。
身著紅色婚服的新郎,本該新婚燕爾,三拜高堂迎娶心中摯愛,如今卻摟緊懷中剛拜過堂斷了氣的新婚妻子,低聲啜泣。
老天啊,你看看自己做了什麼?
花無期走在滿是灰燼的道上,乾淨整潔地與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紅色的華裳更是異樣突出。
人已死去,他著實不能為他們做些什麼,甚至連為他們悲傷這樣的情緒也顯得過分多餘。
忽然,衣角被一隻小臟手拽住了。
花無期回過頭去,竟是個小男孩兒。他的皮膚皆是綻開的皮肉,衣不蔽體,抬起唯一一隻能睜開的眼,明亮的眼中充滿了希望與淚,哽咽地對花無期說道:“哥哥……扶桑好疼……好疼啊!”
扶桑,這名字像是名門望族子弟,卻看那小孩兒身上破破爛爛,泥汙滿身,蓬頭垢麵。他忍著痛也要將身板挺得直直的,看得出來教養甚好,卻也是個倔強的崽。
花無期蹲下身,避開扶桑身上的傷口抱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卻險些不知該從何處下手。也不嫌棄他身上的泥塵,細細看了他雙手和臉上的傷口,像是在爆炸的瞬間,被碎片劃傷,被火燙傷。眼中酸澀,不顧被法術反噬的風險,為扶桑療傷,扶桑身上的傷口肉眼可見得縮小好轉。
等了一會,卻不見反噬。想來或許是因為這一遭前所未有的天劫,在凡間使用術法的禁錮已被破除了。
“好些了麼?”
扶桑疑惑地看了看手上的傷,摸了摸臉上的,忙起身行了禮,驚喜道:“比之前好多了,多謝哥哥。哥哥,你是神明嗎?”
花無期還禮,搖了搖頭。
“那你是仙人嗎?”
頓了頓,花無期還是點了點頭。
“我爹娘說了,神明保佑我們凡人,但如今卻是仙人哥哥救了我。”扶桑撣了撣身上的泥塵,恭恭敬敬地向花無期磕了幾個頭,“日後,扶桑隻拜仙人。”
花無期扶起扶桑,剛要糾正扶桑的想法,卻聽到不遠處忽然躁動起來。
“什麼破神明!我拜了十年的神明像,說好的庇護天下,如今慌亂天災四起,卻無一神明降世平災。這破像不要也罷!”一人將手中神明像狠狠摔向地麵,瞬間支離破碎,他還不忘往碎片上狠狠踩上幾腳。
“神明佑世是假的!他們隻貪圖我們三炷香,積攢些功德罷了!功德積聚了,人間有難時卻當縮頭烏龜,我呸!去你的神明像!”又有人,拿起地上散落的石塊,憤慨地砸向跟前的高大的神明像。
一個人做了,其他人也紛紛撿起地上的爛泥石頭,滿懷怨恨地使勁砸神明像,宣泄心中的恨意。
花無期凝神,那神明像是位麵容姣好的神女像,甚至還與千荀有幾分相似。這世間的神明像,多與此相似。
“扶桑,神明已知人間疾苦,故派我前來。神明可依。”
說罷,花無期一揮手,便讓在場瘋狂砸神明像的人都放下手中爛泥石塊。
花無期化作那神女像的模樣,出現在大眾麵前。圈金紅袍衣袂翩飛,周身都渡著金光,眉間神族紋耀金光閃閃。
“快、快看,是、是神明!”
“啊!真的是神明!”
“神明顯靈啦!神明顯靈啦!”
“神明!求神明降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