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嗚咽。
小聖賢莊的高台上,贏子夜負手而立,玄色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遠處桑海城的火光如同地獄綻放的紅蓮。
將夜空染成血色。
伏念的聖王劍在鞘中不安地震顫。
這位儒家掌門麵色鐵青,指節捏得發白——
那些火光的位置,正是與儒家有千絲萬縷聯係的各處據點。
顏路向來溫潤如玉的麵容此刻慘白,含光劍佩結出細密冰晶。
他仿佛看到無數冤魂在火中哀嚎。
張良的銅板早已停止轉動,死死攥在掌心,割出血痕也渾然不覺。
“三位莊主似乎心神不寧?”
贏子夜忽然開口,聲音帶著戲謔的寒意。
他緩緩抬手,指向最遠的一處火光:
“看,那是朱家賭坊。”
指尖又移向另一處:“聽雪樓的燕樂,想必很動聽。”
伏念的劍穗突然斷裂,玉珠滾落台階,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贏子夜卻低笑出聲,目光穿透黑暗,鎖定了幾個正在倉皇逃竄的氣息——
那是墨家的老鼠,正被他的人追得走投無路。
“有趣。”
他輕撫劍柄,眸中映著跳動的火焰,如同欣賞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
……
海風嗚咽,夜色如墨。
盜蹠身形如電,在礁石間飛速穿梭,銅板在指尖翻轉,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嘿嘿,這次要是成了,盜王之王的名號可就坐實了!”
他回頭瞥了一眼緊隨其後的逍遙子,咧嘴一笑,
“道長,待會兒那些機關可就靠你了!”
逍遙子神色凝重,拂塵輕掃,身後三十名人宗弟子步伐整齊,眼中俱是決然之色。
“噬牙獄機關重重,諸位務必小心。”
他聲音低沉,目光卻如炬,
“尤其是水牢閘口,一旦觸發,整座獄城都會封閉。”
遠處,班大師的機關鳥盤旋於高空,機械臂上的銅鏡折射月光,為眾人指引方向。
老人眉頭緊鎖,枯瘦的手指不斷調整著鏡麵角度。
“再快些…潮汐通道開啟的時間不多了……”
蓋聶走在最後,木劍斜掛腰間,目光沉靜如水。
鐵錘扛著巨錘,腳步沉重,眼中怒火燃燒。
“蓋先生,救出勝七那家夥,真能扭轉局勢?”
蓋聶微微頷首,聲音平靜卻篤定:
“勝七若出,天下震動。”
他抬眼望向黑暗深處,眸中閃過一絲銳利,
“但今夜……恐怕不會太平。”
——的確不太平。
就在角落裡的礁石陰影中,六道身影無聲佇立。
真剛抱劍而立,斷水閉目凝神,亂神舔著刀刃,魍魎把玩著匕首,轉魄與滅魂則如幽靈般隱於黑暗。
“大人有令。”
真剛聲音冰冷,
“助他們開門。”
亂神咧嘴一笑,眼中儘是嗜血之色:
“墨家的老鼠…羅網的蜘蛛…倒是場好戲。”
海浪拍岸,噬牙獄的輪廓在月色下愈發猙獰。
盜蹠第一個躍上前,銅板在掌心一轉,咧嘴笑道:
“諸位,盜王之王先走一步——”
他身影消失的刹那,黑暗中無數雙眼睛同時睜開。
……
桑海城外三十裡,礦山深處。
熾熱的熔岩在溝壑間緩緩流動,將整個礦洞映照得如同煉獄。
龍且赤裸上身,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鞭痕,鐵鏈鎖住他的手腕,卻鎖不住他眼中燃燒的火焰。
“狗官!有本事殺了我!”
他猛地掙動鎖鏈,火星四濺。
秦軍監工冷笑著一鞭子抽在他背上:
“楚國餘孽,也配叫囂?明日就將你押往鹹陽,車裂示眾!”
龍且啐出一口血沫,忽然咧嘴笑了:
“車裂?就憑你們這些秦狗——”
話音未落,礦洞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緊接著是慘叫,是兵戈碰撞的銳響,是戰馬嘶鳴!
“怎麼回事?!”
監工剛轉身,一杆霸王戟已經破空而來,將他釘死在岩壁上!
煙塵中,項羽縱馬躍入,烏騅長嘶,蹄鐵踏碎滿地礦石。
他目光如電,掃過滿身傷痕的龍且,眼中怒火幾乎要化作實質:
“兄弟,我來晚了。”
龍且瞳孔驟縮,鐵鏈被掙得嘩啦作響:
“少羽?!”
項羽翻身下馬,霸王戟橫掃,鎖鏈應聲而斷。
龍且踉蹌著站起,卻一把抓住項羽的肩膀:
“快走!這是陷阱!礦山裡埋伏了三百秦兵!”
“我知道。”
項羽打斷他,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
“一位前輩的提點。”
竹簡展開,赫然是礦山布防圖,每一處暗哨都用朱砂標得清清楚楚。
龍且倒吸一口涼氣,這份竹簡上,連秦軍換崗時間都摸透了?
洞外喊殺聲漸近。
項氏子弟揮舞著楚劍衝殺進來,為首的項梁一劍劈開兩名秦兵,高聲道:
“速戰速決!贏子夜的人隨時會到!”
龍且奪過一柄長刀,刀鋒映著他猙獰的笑容:
“騰龍軍團的弟兄們!還等什麼?!”
岩壁後方突然躍出數十名赤膊壯漢,每人背上都紋著火龍圖騰——
正是當年掩護項羽突圍的騰龍軍團殘部!
他們手持火把,將早就埋好的火油罐砸向礦道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