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鹹陽宮內鐘鼓齊鳴,文武百官分列兩側。
贏子夜一襲玄色朝服立於殿中,神色平靜。
月神緩步上前,紫色長裙曳地,薄紗下的雙眸如深潭般幽邃。
“陛下。”
她聲音清冷,“陰陽家已擇定吉日,七日之後便是良辰。”
扶蘇眉頭微蹙,持笏出列。
“父皇,七日未免太過倉促,六弟大婚乃國之大事,若因時日短促而失了禮數……”
始皇帝冕旒輕晃,目光如炬。
“朕已命少府全力籌辦,錢財用度無需顧慮。”
他略一停頓。
“至於禮數,朕看陰陽家與子夜皆非拘泥之人,一切從簡即可。”
李斯見狀,立刻躬身附和。
“陛下聖明,六公子與少司命聯姻,乃陰陽家與大秦之幸,七日雖短,卻正顯天意。”
淳於越站在文官隊列中,手指緊攥玉笏,指節發白。
他嘴唇微顫,似想反駁,卻被身旁同僚悄悄拉住衣袖。
那老儒生最終隻是深深低頭,渾濁的眼中滿是隱忍與不甘。
始皇帝掃視群臣,忽然又道。
“另有一事,半月後的祭天大典,改由子夜主持!”
殿中頓時一片死寂。
淳於越猛地抬頭,花白胡須劇烈顫抖,卻在對上皇帝目光的瞬間頹然垂首。
他身後幾名儒家博士麵麵相覷,終究無人敢出一言。
蒙毅鎧甲輕響,朗聲道。
“臣以為六公子德才兼備,正合主持大典!”
趙高立於陰影處,蒼白麵容浮現一絲陰鷙,卻很快化作諂笑。
“陛下慧眼如炬,老奴這就吩咐羅網加強戒備,確保大典萬無一失。”
始皇帝微微頷首,目光落在贏子夜身上。
“子夜,你可有異議?”
贏子夜從容行禮。
“兒臣謹遵父皇之命。”
“好!”
始皇帝袖袍一揮。
“眾卿需精心準備賀禮,若有人敷衍了事……”
他目光掃過淳於越等人。
“朕…必當重罰!!”
淳於越額頭滲出冷汗,手中玉笏“哢”地裂開一道細縫。
他死死盯著地麵,喉頭滾動數下,終是啞聲道。
“老臣……遵旨。”
退朝時,扶蘇快步追上贏子夜,溫潤如玉的麵容帶著憂慮。
“六弟,祭天大典非同小可,若有需要為兄協助之處……”
贏子夜駐足,淡淡道。
“長兄多慮了。”
他望向遠處灰蒙蒙的天際。
“既然父皇信任,我自當全力以赴。”
……
十八公子府內。
檀香嫋嫋。
胡亥赤著腳踩在雪白的狐裘毯上,手中把玩著一枚青銅令牌。
令牌上“俠魁”二字早已斑駁,邊緣還沾著幾絲暗紅。
“老師,你說六哥會喜歡這份賀禮嗎?”
他歪著頭,天真無邪地眨著眼,指尖輕輕摩挲著令牌上的血跡。
趙高從陰影中緩步走出,細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公子此計甚妙,這俠魁令在農家失蹤多年,如今突然現世……”
“突然出現在六哥手裡。”
胡亥咯咯笑起來,像得了糖的孩子般雀躍。
“那些農家莽夫會怎麼想呢?”
他突然湊近趙高,聲音陡然轉冷。
“會以為是六哥殺了他們的俠魁吧?”
窗外一陣秋風卷入,燭火劇烈搖晃。
六劍奴中的轉魄悄然現身,單膝跪地。
“公子,密報稱神農堂朱家已暗中轉移蓋聶和逍遙子。”
胡亥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呀,這下更有趣了。”
他蹦跳著來到案幾前,取出一方錦盒,小心翼翼地將令牌放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