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都被壓低了溫度,周圍人不敢說話,連杯中清酒都失了溫。
……
短短三日。
五位百家中人先後身死。
或焚或毒,或刺或縊,皆無確鑿證據,連屍身都被處理得乾乾淨淨!
宮中未發一語,禦史府未發一言。
連朝堂上,也無人提起。
隻留下遍城流言與惶惶不安的竊語!!
鹹陽震動!
那些尚未歸順帝宮之學的學者們紛紛閉門謝客,有的焚書,有的遠遁。
有的,連夜將密藏的舊典獻出,還附上一紙血書,表忠明誌!
更有甚者,脫離本家,改籍求入帝宮門下,甘為書吏,隻求苟全性命。
一夜之間,百家震悚!!!
尤其是那些心存僥幸者,此刻更如驚弓之鳥,戰戰兢兢,不知下一個名錄中會不會寫著自己的名字。
帝宮之學尚未正式立製,百家已先行俯首。
……
正午時分。
贏子夜在帝宮之學門前迎接前來獻書的百家代表。
玉階之上,玄鳥石柱靜默矗立,階下列隊之人卻神色各異。
有的低頭哈腰,手中竹冊微微顫抖,像是捧著一炷即將熄滅的香火。
有的神情木然,目光卻頻頻掃向四周,似在尋找可以逃脫的路徑。
更多的人,則是硬著頭皮走來,臉上帶著強笑,眼底卻浮著濃得化不開的恐懼。
他們中不乏先前高談闊論的名士,或曾在百家爭鳴之時揮斥方遒者。
而今,卻一個個低著頭,像極了被拔了羽的鶴,隻敢俯身不敢出聲。
贏子夜親手接過新編的《呂氏春秋》,竹簡封麵仍有未乾的墨跡,隱隱透著草率與慌張。
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雜家弟子,他卻溫聲道。
“許先生不幸遭難,本公子甚是痛心。”
指尖撫過竹簡上那行新題的書名。
“這修訂本,想必是他臨終絕筆吧?”
那名弟子全身冷汗直流,嘴唇哆嗦,險些將額頭磕碎在石階上。
“是……是的。”
“師尊生前念念不忘帝宮之學,特命我等整理遺稿,謹獻上……”
贏子夜笑而不語,隻是輕輕點頭,將竹簡交予身後侍者。
他眼角餘光掠過下方。
一名醫家學者剛將手中竹冊呈出,便整個人幾乎癱軟下去。
扶他的同門連忙攙起,連連告罪,神情惶恐得如履薄冰。
又一名兵家代表上前,膝行三步才敢抬頭,雙手高舉獻冊之時,竟不慎將其中一卷掉落。
侍從上前拾起。
贏子夜淡淡瞥了一眼:“掉了的,是原稿?”
那兵家人瞬間麵如死灰,連連磕頭:“不、不敢欺瞞主上,是手抄副本,原卷早已燒毀。燒毀……”
他磕頭的聲音在石階上回響,響得刺耳,又響得絕望。
“嗯。”
贏子夜的聲音平靜無波。
“忠誠可嘉。”
說罷,他不再理會,轉身登階而上。
背後的人仿佛才得了赦令,重重喘出一口氣。
今日之後。
帝宮之學將徹底掌控典籍、版本與釋義,百家之書皆需“修訂”、再度“定名”。
再無人能持原典據理力爭,再無哪個家派能逍遙於朝命之外!
因為不光是諸子百家,就連他們內部的各大派係、山頭,都被洗刷了一遍又一遍!!
太陽越升越高,階前石地泛著光,仿佛也嗅出了這血色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