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餘。
晨曦微露,扶蘇已在書房踱步整夜。
案幾上堆滿的竹簡被翻得淩亂不堪,墨跡未乾的批注隨處可見。
他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望著窗外漸亮的天色,溫潤如玉的麵容罕見地浮現出一絲焦躁。
“公子,您該歇息了。”
老仆端著熱酒輕聲勸道。
扶蘇搖搖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父皇賜下的令牌:
“六弟禁足七日之期已過半,我卻連刺客的來曆都…”
他語氣一頓,沉聲續道:
“都查不出來。”
“親自派出去的三撥人馬,查遍了城中酒肆、坊間傳言,連太醫院的典籍都翻了個底朝天。”
“可那毒…無人識得。”
“甚至連毒從何來,都查不出端倪。”
他垂眼望著案上的一頁批注,字跡因酒漬而模糊,像被人故意抹去的證據。
“這一局…到底是衝著六弟來的,布局太縝密了…”
老仆悚然一驚,卻不敢多言。
扶蘇卻已止住話頭,袖中令牌被他捏得咯咯作響。
天光愈亮,而書房內的氣息卻越發沉重。
就在這時!
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侍衛單膝跪地,聲音因激動而發顫:
“稟公子!城衛在驪山彆院擒獲三名可疑之人,其中一人左臂帶傷,疑似當日逃走的刺客!”
酒盞“啪”地掉在地上,熱酒濺濕了扶蘇的衣擺。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迸發出希冀的光芒:
“備馬!我親自去審!”
淳於越聞訊趕來時,扶蘇已披上外袍。
老儒生拽住他的衣袖:
“公子且慢!萬一有詐…”
“老師放心。”
扶蘇拍了拍腰間的玉佩,那是他向父皇所求的護身符。
“我帶足了黑冰台的好手。”
馬蹄聲碎,塵土飛揚。
扶蘇帶著十餘名精銳直奔城郊!!
……
山間晨霧未散,將那座廢棄的彆院籠罩得影影綽綽。
城衛統領早已在門前等候,見扶蘇下馬,立刻上前行禮:“公子,人押在地窖裡,其中有個使雙刀的,武功路數很像墨家餘孽。”
扶蘇整了整衣冠,溫聲道:“辛苦諸位了,可有弟兄受傷?”
統領受寵若驚:
“托公子的福,隻是輕傷。”
他壓低聲音,“不過…那人被抓時正在燒東西。”
地窖內陰冷潮濕。
三名被鐵鏈鎖住的漢子聽到腳步聲,齊齊抬頭。
扶蘇的目光立刻鎖定了左臂纏著染血布條的中年男子——
那雙鷹隼般的眼睛,與祭祀當日一閃而過的刺客神情如出一轍!!!
……
十八公子府。
石壁上,一排盞燈靜靜燃著冷藍色的火,將整個空間映得仿佛一座地宮。
胡亥坐在榻上,身披寬大的黑色紗衣,衣角拖曳在地,似墨汁暈染的霧。
他麵前是一麵銅鏡,鏡中倒映出他蒼白的臉,唇角卻微微勾起,如看一場滑稽戲。
銅鏡背後,是一具布偶。
人形,等高,被釘在牆上,手腳關節皆可活動。
胡亥抬手,用朱筆輕輕點在布偶胸口的位置,似乎在給它“開竅”。
“老師~”
他突然開口,甜膩的嗓音在空蕩的室內回蕩,
“你說大哥現在到哪了?”
趙高從陰影中現身,蒼白的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回公子,剛收到密報,長公子已經進了彆院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