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司命默默跟上,在門檻處回頭看了一眼。
月光透過窗欞,將廳內眾人分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
田言攥緊的指尖、曉夢捏碎的劍穗、王離緊繃的脊背、趙弋蒼麵具下的喘息…
夜風卷入,吹熄了最中央那盞燈。
……
夜。
燭火搖曳。
贏子夜隨手布下一道隔音結界,這才從儲物戒中取出神農鼎。
青銅小鼎懸浮在他掌心,散發著淡淡的草木清香。
少司命紫眸微睜:“這是…神農鼎?”
“嗯。”
贏子夜拉過她的手,將小鼎放入她掌心,“送你。”
少司命指尖一顫,險些沒接住。
鼎身觸手溫潤,內裡隱約有青光流轉,仿佛裝著整片森林的生機。
“太貴重了…”
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此鼎可聚天地靈氣,培養千年靈藥不過等閒,若是煉丹…”
贏子夜輕笑一聲,指尖拂過她麵紗邊緣:“我的夫人,何時這般囉嗦了?”
少司命耳尖微紅,卻仍認真道:“陰陽家煉丹需借星力,道家講究五行調和,而農家…”
她輕撫鼎身紋路,“神農嘗百草,此鼎可辨萬毒,煉出的丹藥…”
話未說完,贏子夜突然摘了她的麵紗。
紫紗飄落間,他俯身湊近。
少司命睜大眼睛,手中神農鼎“咚”地落在軟榻上,滾出三尺遠。
“夫君!鼎…”
贏子夜握住她的手,語帶笑意:“一尊破鼎,也值得你分心?”
少司命向來清冷的眸子泛起漣漪。
她忽然抬手理了理他的衣襟,輕聲道:“…敗家子。”
贏子夜低笑出聲,帶著她一起坐到錦被邊。
神農鼎在榻邊幽幽泛著青光,鼎內靈氣自行凝結成露,一滴一滴落在青磚上,竟催生出幾株嫩芽。
“知道麼?”
贏子夜指尖輕觸她的肩頭,“今日在六賢塚,看到地澤二十四的春生劍意…”
少司命突然抬手打斷:“不許說彆的。”
她難得任性,紫發如流雲般垂下,“此刻隻許說…我。”
贏子夜眸色轉深。
他揮手打出一道金光,神農鼎頓時被收進少司命的儲物鐲。
紗帳垂落,燭火輕輕搖曳,唯有月光透過窗欞。
窗外,一株野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枝發芽。
暗處窺探的田言剛收回心眼,突然悶哼一聲。
眼中流下兩行血淚。
她踉蹌退後兩步,被不知何時出現的曉夢扶住。
“窺探主子私密…”
曉夢雪霽劍抵在她咽喉,“想死?”
田言擦去血痕,竟笑了:“曉夢大師不也在附近徘徊?”
雪霽劍往前半寸,血珠滾落。
曉夢冷著臉收劍歸鞘:“管好你的心眼。”
她轉身時,袖中青玉劍穗若隱若現。
屋內,贏子夜忽然抬頭看了眼窗外,黑瞳中閃過一絲玩味。
少司命不滿地扳回他的臉:“專心…”
“遵命,夫人。”
……
一個時辰後。
贏子夜披著一件玄色外袍,緩步走出房門,衣襟微微敞開,頸側一縷微亂的發絲隨風輕拂。
他隨手一揮,隔音結界無聲消散。
田言已在院中等候多時。
她紫衣肅立,驚鯢劍懸於腰間,指尖卻不自覺地摩挲著劍柄。
見贏子夜出來,她立即單膝跪地:“公子。”
“那麼晚過來站了半天…”
贏子夜倚在廊柱上,黑瞳半眯,“看來是急事。”
田言抬頭,紫眸中閃過一絲罕見的急切:“公子可知…關於我母親更多的事?”
贏子夜輕笑一聲,指尖凝聚一點金光,在虛空中勾勒出一個女子輪廓。
那是個與田言有七分相似的絕色佳人,手持驚鯢劍,眼中卻滿是絕望。
“你母親,是自殺的。”
田言渾身一顫,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與羅網達成協議,以自己性命換你平安。”
贏子夜揮手散去虛影,“可惜…羅網何時守信過?”
夜風驟起,吹得田言衣袂翻飛!!
她聲音發緊:“那我父親…”
“信陵君魏無忌,魏國最後的支柱。”
贏子夜目光玩味,“你以為你母親為何要殺他?又為何偏偏在得手後懷上你?”
田言瞳孔驟縮:“這是個…計劃?”
“七個王室,七個傳人。”
贏子夜緩步走近,月光在他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而你,就是羅網尋找魏國傳人的關鍵一環,為了…蒼龍七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