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
章台宮。
燭火通明,映照著禦案後那張威嚴莫測的麵容。
嬴政身著玄色常服,頭戴簡易玉冠,正批閱著如山奏疏。
李斯垂手恭立在下首,殿內唯有竹簡翻動和筆尖劃過絹帛的細微聲響。
突然。
殿外傳來一陣極其急促卻依舊保持著規矩的腳步聲!
一名風塵仆仆,背後插著三根赤羽的信使幾乎是撲倒在殿門外,聲音因長途奔襲和激動而嘶啞變形。
“報——!八百裡加急!南疆大捷!百越大捷!!!”
嬴政手中的朱筆微微一頓,抬起眼眸,那目光如同深潭,看不出喜怒。
李斯則立刻上前,從信使手中接過那封被汗水浸透卻保存完好的火漆密函,快速檢查後,躬身呈到禦案之上。
嬴政拆開火漆,展開軍報,目光迅速掃過其上文字。
終於,他那古井無波的臉上,嘴角緩緩勾起一絲極淡,卻足以讓整個殿堂溫度回升的弧度。
“彩。”
一個字,平靜無波,卻重如山嶽!!
李斯一直小心觀察著皇帝神色。
聞聽此字,心中巨石落地,立刻躬身賀道:
“陛下洪福!天佑大秦!”
“六公子神武,一舉平定南疆,拓土千裡,實乃不世之功!”
“臣為陛下賀!為大秦賀!!!”
嬴政微微頷首,目光繼續下移,看到了軍報後半部分。
是關於扶蘇的請命——
其自請留守南疆,負責墾荒、修渠、繪圖、安撫等一應內政建設之事。
他看著那字裡行間透露出的沉穩,務實和擔當。
眼中的讚賞之色又濃了幾分。
“扶蘇……”
嬴政輕輕念了一遍長子的名字,語氣中帶著一絲難得的溫和。
“經此一役,倒真是長進了不少。”
“知不足而求實乾,不戀鹹陽虛名,願紮根邊陲辦實事…很好。”
李斯何等精明,立刻接口道:“長公子仁厚愛民,以往或失之寬柔,然此次南疆之行,能體察時艱,勇於任事,實乃陛下教誨之功,亦是大秦之福。”
“留守南疆,撫慰新附,確是上佳之選。”
嬴政將軍報放下,身體向後靠在龍榻中,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
“待子夜班師回朝之日,朕當親設慶功宴,昭告天下,為其慶功!!”
“陛下聖明!”
李斯立刻應和,“六公子此功,當彪炳史冊!”
“至於扶蘇所請……”
嬴政目光轉向李斯,“準了。”
“李斯,著你即刻從禦史府、治粟內史府、以及將作少府中,遴選乾練得力,精通農桑、水利、工造及吏治之官吏,組成一支精乾團隊,火速前往南疆,協助扶蘇處理政務。”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告訴他們,此去非為享樂,乃為帝國經略新土!”
“一切事宜,需聽從扶蘇調度!”
“務必使南疆之地,儘快步入正軌,成為帝國真正之郡縣!”
“若有怠惰或陽奉陰違者…嚴懲不貸!”
“臣遵旨!”
李斯深深躬身,心中已然開始飛速盤算合適的人選。
這是一份苦差,卻也是一份巨大的機遇,更是向陛下和兩位公子展示能力的機會。
“另,”嬴政補充道。
“傳訊蒙毅、王賁,南疆軍務暫由蒙毅主理,王賁輔之。”
“需全力配合扶蘇及後續抵達的政務官員,確保地方安穩。”
“一應錢糧物資,由丞相府協調,優先供給南疆。”
“諾!臣即刻去辦!”
李斯領命,腳步匆匆卻不失沉穩地退出章台宮,開始安排這一係列重大事宜。
殿內重歸寂靜。
嬴政獨自一人,目光再次落在那份軍報上。
看著“贏子夜”三個字,又看了看“扶蘇”的請命,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無人能懂的複雜光芒。
南疆已定,帝國版圖再擴!
而他的兒子們,似乎也在這場戰爭中,找到了各自的位置。
這很好。
……
九重牢獄。
這裡是大秦帝國最森嚴,最黑暗的囚籠。
深入地下,機關密布。
守衛皆是萬裡挑一的銳士。
更有陰陽家高手布下的陣法加持,可謂固若金湯!
平日裡,唯有沉重的腳步聲和鐵鏈拖曳聲在幽深的甬道中回蕩,死寂得令人窒息!
然而今夜。
這份死寂…被徹底打破!!
“敵襲!!!”
淒厲的警報聲伴隨著金屬碰撞的銳響和短促的慘叫,猛地從最深處的牢區炸開!
陰影仿佛活了過來!
數十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以一種完全不符合物理規律的方式,從牆壁、從天花板、甚至從地板的縫隙中驟然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