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奏陛下!北疆急報!”
“自入秋以來,匈奴本部聯合戎、狄、犬戎等大小部族,兵力逾二十萬,分多路犯我邊境!”
“雁門、雲中、九原、北地等郡皆遭重兵圍攻,獨北地郡壓力最大!”
“其兵鋒所至,高奴、雕陰等七座縣城相繼淪陷,守城將士…多半殉國!”
他每報出一個城池的名字,殿內百官的心便沉下去一分。
那每一個名字背後,都是無數的鮮血與犧牲。
“敵軍多路並進,攻勢凶猛,更兼派遣大量細作混入難民,裡應外合,致使多處關隘失守!”
“通往北疆前線之主要官道、糧道,如無定河流域、雕陰等,多處被劫斷,後勤補給極其困難,前線將士糧草、軍械匱乏,形勢……萬分危急!”
接著,又有官員上前,詳細陳述目前北疆秦軍的部署:
“陛下,目前北疆我軍,蒙恬將軍留人固守九原,然其親率的黃金火騎兵一部及蘇角將軍所率五萬援軍,於馳援北地郡途中遭敵重兵伏擊,陷入重圍,情況不明。”
“六公子贏子夜殿下坐鎮北地郡,雖初戰告捷,然兵力單薄,獨木難支。”
“王賁將軍主力則被牽製於東北雲中……”
一番奏對,將北疆糜爛,危如累卵的局勢赤裸裸地展現在所有人麵前。
殿內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不少老臣麵露悲戚,憂心忡忡。
然而,就在這一片愁雲慘霧之中,話鋒陡然一轉。
一名顯然是事先安排好的禦史大夫,手持玉笏,越眾而出,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激昂與欣慰:
“然,天佑大秦!”
“值此危難之際,十八公子胡亥,臨危受命,督軍北疆!”
“先於受降城下,親率鐵騎,大破犯境之三千戎族精銳,斬首無算,穩住了側翼防線!”
“更在得知北地郡被重兵圍困,六殿下危急之時,不顧自身安危,星夜馳援,於北地郡城外,與六殿下裡應外合,大破五萬蠻軍!”
“斬敵數千,迫敵潰退百裡,一舉解了北地郡之圍!”
“此乃不世之功也!”
他話音落下,又有幾名官員紛紛出列表態,言辭懇切!
無不是盛讚胡亥公子勇武果決,忠孝兩全,於國難之際挺身而出,力挽狂瀾。
實乃帝國之福,皇子之楷模!
請求陛下對其功績予以重賞,以激勵軍心,彰顯天恩!
這些話語,與之前描述的北疆慘狀形成了鮮明對比。
仿佛胡亥一人之光,便照亮了整個北疆的黑暗。
一些不明就裡或彆有用心的大臣也跟著附和起來。
端坐於禦座之上的嬴政,靜靜地聽著,冕旒微微晃動,遮住了他深邃如星海的眼眸。
下方那些官員話語中的引導,誇大甚至是刻意營造的對比,他如何聽不出來?
對於胡亥那點心思和手段,他洞若觀火。
但,他沒有立刻表態,手指在禦座的扶手上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
那細微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卻如同重鼓,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良久,他緩緩開口,聲音平穩,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北疆戰事,朕已知悉。”
“諸將用命,將士浴血,朕心甚慰。”
“胡亥……”
他目光似乎穿透冕旒,落在了虛空某處:
“於受降城破敵,馳援北地郡解圍,確有功績。”
“著,晉胡亥為北疆行軍都尉,秩比兩千石,賜金千斤,帛五百匹。”
“命其即刻整頓北地郡以西之隴城、膚施等已收複及尚在堅守之城池防務,征調兵員,務必在半月之內,打通並確保無定河流域、雕陰等主要糧道、官道之暢通!”
“若有延誤,軍法從事!”
這番封賞,看似厚重,晉升了職位,給予了實權,但細品之下,卻意味深長。
都尉之位,仍在贏子夜這個巡察使之下。
所謂的整頓防務,打通糧道,更是將其牢牢限製在了後勤與次要戰場的範圍。
遠離了營救蒙恬,對決蠻軍主力的核心位置。
那幾名之前極力為胡亥請功的官員,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但也不敢多言,連忙躬身:“陛下聖明!”
嬴政不再理會他們,轉而問道:“西域蒙犽所部,戰況如何?”
負責軍情的官員立刻上前,聲音中帶著一絲振奮:
“回陛下!蒙犽將軍捷報!”
“我軍於邊境與大月氏十萬主力決戰,蒙將軍指揮若定,大破敵軍,陣斬四萬餘級,俘獲無算!”
“現蒙犽將軍已乘勝追擊,兵鋒直指大月氏腹地!”
“西域諸國震恐!!”
聽到這個消息,殿內凝重的氣氛終於為之一鬆!
這是連日來,唯一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大捷。
嬴政微微頷首,籠罩在冕旒下的麵容似乎緩和了一絲。
蒙犽,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傳朕旨意,嘉獎蒙犽及西域全體將士。”
“告訴他,朕在鹹陽,等他徹底平定西域的捷報!”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