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貪狼星(陽金)——鋒銳白金,主殺伐!
天璿巨門星(陰土)——厚重明黃,主鎮封!
天璣祿存星(陽木)——生機青碧,主化育!
天權文曲星(陰水)——智慧湛藍,主淨化!
玉衡廉貞星(陽火)——熾烈赤紅,主焚邪!
開陽武曲星(陰金)——堅韌銀白,主破障!
搖光破軍星(陽水)——浩瀚亮銀,主破滅!
七顆星辰虛影,並非雜亂排列,而是瞬間依照玄奧無比的軌跡,於趙清真頭頂結成完整的北鬥七星陣圖!陣圖緩緩旋轉,散發出統禦諸天星辰、裁決萬物生死、令萬法歸寂的無上威嚴!陣圖中心,一點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光芒開始孕育、凝聚!
那不是光,更像是一種“炁”!一種包容萬物、消融萬相、最終令一切重歸混沌寂滅的本源之力!由七星星力輪轉交融、生滅循環而衍生出的終極劍意——歸塵寂滅星罡!
這星罡緩緩凝聚成形,化作一道三尺長短、仿佛由最純淨的混沌星光壓縮而成的劍罡!它沒有熾熱,沒有冰寒,沒有鋒銳的刺痛感,隻有一種令人靈魂深處都感到寧靜、繼而湧起大恐怖的——終焉氣息!仿佛看上一眼,自身的存在都將在其麵前歸於虛無。
劍罡鎖定的目標,並非曹髦,也非龍魘!
而是——兩者之間,那一條由周王朱橚的心頭精血為引、以曹髦衣冠塚土為媒介,強行嫁接、纏繞在龍魘本源核心上的、扭曲而汙穢的怨念因果之線!
以及——龍魘體內那正在瘋狂暴走、即將徹底毀滅其自身並波及外界的恐怖能量!
斬!
趙清真心念一動,那混沌星罡無聲無息地落下!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沒有毀天滅地的能量狂潮!
沒有刺破耳膜的巨響!
隻有一種……絕對的“靜”與“淨”!
混沌星罡所過之處,空間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輕輕撫平。那些翻騰的怨氣、彌漫的血煞、飛揚的塵埃、甚至聲音與光線,都在星罡經過的軌跡上,被無聲無息地抹去、淨化、歸於最本源的沉寂!
那條連接著曹髦與龍魘、汙穢扭曲如同臍帶般的怨念因果之線,在觸及星罡的刹那,如同暴露在陽光下的陰影,連一絲掙紮都未能發出,便無聲無息地斷裂、消融、徹底化為虛無!仿佛從未存在過!
龍魘體內那狂暴反噬、幾欲炸開的毀滅性能量,被星罡蘊含的歸寂之力掃過,瞬間平息、湮滅、歸於徹底的死寂!那劇烈膨脹的身軀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縮小下去,胸前核心的光芒黯淡如風中殘燭,慘綠的魂火飄搖不定,氣息萎靡到了極點。趙清真先前那一道“貪狼噬邪”的混沌星芒,已重創其本源,此刻又被斬斷能量爆發之源,這逆天邪物終於走到了強弩之末。
曹髦撲向龍魘的身影猛地一滯!如同被斬斷了提線的木偶,臉上那貪婪怨毒的表情瞬間凝固,繼而化為一片茫然的空洞與……難以置信的虛弱!他與龍魘那強行建立、本欲借以吞噬的聯係,被那歸塵星罡徹底、乾淨地斬斷了!他失去了最後的機會,也失去了大部分借由朱橚心血和自己衣冠塚土強化的力量!
嗷…嗚…龍魘發出一聲虛弱至極、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哀鳴,龐大的身軀轟然跪倒在地,縮小到不足一丈,覆蓋的骨板鱗甲失去光澤,縫隙間流淌的岩漿血液也變得黯淡粘稠,慘綠的魂火幾近熄滅,隻剩下苟延殘喘的微弱氣息。它那雙燃燒殆儘的魂火之眼,茫然地看向趙清真,又看向曹髦,充滿了不解與虛弱的本能恐懼。
“不——!朕的龍魘!朕的力量!!”曹髦看著那斷裂消失的因果之線,感受著自身飛速流逝的力量與虛弱感,發出絕望而淒厲的尖嘯!他猛地轉過頭,慘白透明的鬼影帶著最後的瘋狂,如同撲火的飛蛾,再次撲向癱軟在地、形同廢人的朱橚!“朱橚!朱家的狗賊!都是你!若非你貪心不足,妄圖染指朕之怨念,操控朕之因果,朕何至於此!朕要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給朕陪葬吧!”
朱橚看著那撲來的千年厲鬼,嚇得魂飛魄散,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連求饒的力氣都已喪失,隻能絕望地閉上雙眼等死。
“塵歸塵,土歸土。曹髦,魏祚已終,天數更迭。千年怨念,困鎖金墉,非天命負你,實乃你執念自縛,困於井中。鱗爪雖利,傷及無辜,徒增罪孽。今日因果已清,執念當消,該放下了。”趙清真聲音平和悠遠,帶著一種洞徹古今、度化眾生的悲憫力量。他手中歸塵劍並未指向曹髦,隻是劍尖輕點地麵。
劍格處,“天權文曲”湛藍寶石與“搖光破軍”亮銀寶石同時亮起柔和的光芒。一股清冷、浩瀚、蘊含淨化與安魂之力的水行真元流淌而出,在朱橚身周化作一道流轉著星輝的、如同溫柔流水般的湛藍光幕。光幕上,點點星芒如同夜空中的螢火,靜謐而祥和。
曹髦的鬼爪狠狠抓在湛藍光幕之上!
嗤——!
如同滾燙的烙鐵探入冰泉,激起大片大片的青煙!光幕劇烈蕩漾,星芒明滅,卻始終堅韌不破。曹髦爪上殘餘的怨毒鬼力被淨化之力不斷消磨,發出刺耳的“滋滋”聲。他瘋狂地衝擊著光幕,卻如同撞在無形的歎息之壁上,徒勞無功。
“天…亮了…”曹髦數次衝擊無果,動作漸漸遲緩下來。他抬起頭,望向鎮祟塔廢墟那殘破的巨大天頂。一縷微弱的、帶著暖意的金紅色晨曦,如同利劍般,頑強地刺穿了厚重如鉛的怨氣雲層,正好投射在他那慘白透明的鬼體之上。
晨曦的光芒,對於他這千年怨靈來說,如同滾燙的烙鐵。他的身影在晨光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開始劇烈地波動、變淡。那凝聚了千年的怨氣,在七星歸塵之力的淨化與這象征著新生與希望的晨曦共同照耀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消融、蒸發。
曹髦慘白的臉上,那刻骨的怨毒與瘋狂,在晨曦的映照下,如同融化的麵具般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比複雜的神情——有滔天的憤怒,有徹骨的不甘,有深沉的悲涼,有對故國山河的眷戀,最終……都化為一片茫然空洞的死寂。
“朕…朕…不甘心啊……”一聲低沉、沙啞、充滿了無儘落寞與蕭索的歎息,如同秋風吹過荒塚,幽幽響起,又迅速消散在晨風之中。他的身影越來越淡,越來越透明。那身象征著帝王尊嚴的素白袞服,那頂十二旒冕冠,都在晨光中化作了點點晶瑩的光塵,隨風飄散。
最終,在最後一縷怨氣消散的瞬間,曹髦的身影徹底化為虛無。原地隻留下一聲若有若無、仿佛跨越了千年時空的歎息,嫋嫋消散。金墉城千年怨靈,魏高貴鄉公曹髦,於此晨曦微露之際,塵念儘消,歸於寂滅。
趙清真看著曹髦消散的方向,默然片刻。千年的執念,終究敵不過時光流轉與大道輪回。他收回目光,轉向那萎靡在地、氣息奄奄的龍魘。此物乃集天下至邪至穢於一身,逆天悖理而成,留之必成蒼生大患。
“坤元厚土,載覆眾生。生滅輪轉,塵歸塵,土歸土…封!”
歸塵劍指向龍魘,劍格處“天璿巨門”那顆明黃寶石再次綻放溫潤而厚重的光芒!這一次,光芒不再狂暴,而是充滿了大地母親的包容與安撫。隨著趙清真劍訣引動,龍魘身下龜裂焦黑的大地,發出低沉的轟鳴。無數土黃色的、精純無比的地脈之氣,如同溫暖的泉水般汩汩湧出,又似無數隻溫柔而堅定的臂膀,緩緩纏繞上龍魘那殘破的身軀。
龍魘似乎感受到了終結的來臨,發出一聲微弱而絕望的嘶鳴,試圖掙紮。然而,它本源已遭重創,力量十不存一,在這源自大地的本源力量麵前,如同嬰兒般無力。土黃色的地氣溫柔地包裹住它,將它龐大的身軀緩緩地、堅定地拖向大地深處。那猙獰的骨板、流淌的汙血、微弱的魂火,都在地氣的浸潤下,逐漸失去邪異的色澤,變得如同枯朽的岩石。
最終,龍魘龐大的身軀被徹底拖入了地底深處。地麵上的裂縫在坤土之力的作用下,如同有生命的傷口般緩緩蠕動、合攏。當最後一絲縫隙消失,地麵恢複平坦(儘管布滿瘡痍)時,趙清真劍指淩空一點,一道由七星星力交織而成的玄奧符印,閃爍著淡淡的七彩光暈,無聲無息地烙印在合攏的地麵之上。符印一閃而沒,徹底隱入大地。一股深沉、穩固、隔絕陰陽的封印之力彌漫開來。
至此,逆天邪物“龍魘”,被永鎮於厚土之下,歸於塵寂。
趙清真這才撤去護住朱橚的湛藍光幕。這位曾經野心勃勃、不可一世的親王,此刻癱在冰冷的廢墟瓦礫中,雙目空洞無神,口中隻反複無意識地喃喃著:“龍…朕的龍…沒了…全沒了…皇位…朱棣…”道心徹底崩潰,精神已然錯亂,形同朽木。
趙清真看也未看這自食惡果的藩王一眼,歸塵劍發出一聲滿足般的低吟,自動歸入背後青灰色的古樸劍鞘之中。劍格七星光華儘數內斂,隻餘下溫潤的質感。他踏著晨曦,走出這片徹底淪為廢墟、象征著野心與毀滅終結的鎮祟塔。
塔外,聞訊而來的汝寧知府,帶著大批臉色煞白、戰戰兢兢的衙役和手持強弓勁弩、卻同樣麵露驚恐的衛所兵丁,正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如同被天罰蹂躪過的恐怖景象——徹底坍塌、化為巨大瓦礫堆的九層高塔,地麵上延伸出的巨大裂縫,空氣中彌漫的焦糊、血腥與硫磺氣息,還有塔下廢墟中,那個披頭散發、目光呆滯、喃喃自語的明黃身影——周王朱橚!
遠處,無數被驚天動地的巨響和恐怖氣息驚動的百姓,在晨曦中遠遠地聚集著,指指點點,臉上交織著深入骨髓的恐懼、強烈的好奇以及對某種沉重枷鎖似乎被打破的、不敢置信的解脫感。
趙清真目光平靜地掃過人群,在遠處一棵虯枝盤結的古槐樹下,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身著明黃道袍的“老道童”明淵真人。他依舊扛著那杆“斷生死,解因果”的破舊招幡,孩童般稚嫩的臉上,此刻卻帶著一絲洞悉世情、高深莫測的笑意。隔著混亂的人群與彌漫的煙塵,明淵對著趙清真所在的方向,微微頷首,嘴角似乎翕動了一下,無聲地說了一句什麼。隨即,他的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被石子打破,輕輕一晃,便徹底消散在越來越明亮的晨曦之中,再無蹤跡。
趙清真沒有追趕,亦未動怒。他心如明鏡,這明淵真人與此番汝寧之局,乃至洛陽餘波,必有極深的牽連,甚至可能是幕後推手之一。但此刻,塵埃初定,百廢待興,安撫民心、處置首尾更為緊要。個人的恩怨與追索,需待他時。
他步履沉靜,走到麵無人色、幾乎站立不穩的汝寧知府麵前。知府看著眼前這位青衫磊落、氣息淵深如海的道士,又看看他背後那柄看似古樸、卻隱隱散發著令人心悸氣息的古劍,哪敢有半分怠慢與質疑?慌忙躬身,幾乎要跪拜下去。
“仙…仙長…”
趙清真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傳入知府及周圍兵丁衙役耳中:“周王朱橚,罔顧國法,私煉邪物‘龍魘’,勾結金墉城前朝怨靈,暗中操控慈航庵邪尼,以邪法謀財害命,收集生魂精元,意圖不軌,禍亂一方。其罪證,慈航庵枯井屍骸、邪尼口供、王府爪牙周安等人屍身(若殘存)、以及金墉城、鎮祟塔遺跡皆可為憑。現其道心崩潰,神誌不清,已伏其咎。此物,”他抬手,將那頂作為一切線索起點的水晶纓珠纏棕帽丟給知府,“乃關鍵證物,內蘊怨靈邪氣,亦是周王府與金墉怨靈勾連之媒介。如何上奏朝廷,如何處置殘局,安撫百姓,知府大人乃朝廷命官,自當秉公辦理,據實以陳。”
知府手忙腳亂地接住那頂冰涼刺骨的帽子,如同捧著一塊燒紅的烙鐵。看著塔下廢墟中失魂落魄的朱橚,再看看手中這邪異的帽子,以及眼前這位深不可測、舉手投足間便平息了滔天禍亂的道長,他心中再無半分疑慮,隻剩下深深的敬畏與慶幸。連連躬身,聲音帶著顫抖:“下官…下官明白!下官叩謝仙長鏟除邪魔,挽汝寧萬千生靈於水火!再生之恩,沒齒難忘!下官定當據實上奏朝廷,嚴懲餘孽,撫慰亡魂,絕不敢有半分徇私!”
趙清真微微頷首,不再多言。他轉身,迎著初升的、越來越明亮的朝陽,朝著城外波光粼粼的伊水河畔走去。晨曦溫暖的金輝灑落在他青灰色的道袍上,仿佛為其鍍上了一層神聖的光暈。身後,是忙碌驚恐的衙役兵丁,是議論紛紛、心有餘悸的百姓,是那座象征著野心與毀滅終局的巨大廢墟。
從明淵真人於汝寧府宣揚“天命不可違”掀起狂熱,到慈航庵“參湯”背後令人發指的血腥罪孽,再到金墉城廢墟中曹髦怨靈跨越千年的鬼唱悲歌,最終終結於鎮祟塔下這驚心動魄的七星歸塵。野心家的陰謀,千年怨靈的執念,逆天邪物的凶威,在絕對的力量與澄澈的道心麵前,終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歸於永恒的寂滅。
他步履從容,踏過沾著晶瑩晨露的青草,走向伊水河畔。遠處,被驚擾的村落漸漸恢複了生氣。有早起的農夫扛著鋤頭,小心翼翼地走向被昨夜異象驚擾的田壟,查看秧苗;村落上空,嫋嫋的炊煙重新升起,帶著人間煙火特有的溫暖氣息;汲水的婦人抱著陶甕,彼此低聲交談著昨夜的恐怖與此刻的慶幸,走向清澈的河邊,舀起一捧清涼的河水。
趙清真解下背後的歸塵劍,指尖輕輕拂過冰涼古樸的劍鞘,感受著鞘中神劍那溫潤內斂、卻與自身真炁完美交融的脈動。昨夜那毀天滅地的七星之力,此刻已如百川歸海,複歸於平靜,隻在劍脊的玄奧雷紋下,留下更加深邃的道韻。
大道為公,性命具足。道在何處?
不在金墉城斷壁殘垣的悲風嗚咽裡,
不在鎮祟塔化為齏粉的瓦礫廢墟下,
不在王府玉階丹陛的權勢傾軋間。
道在農夫翻耕出的、帶著泥土芬芳的田壟中,
在商旅往來、駝鈴叮當、溝通有無的驛路上,
在士子寒窗苦讀、追尋義理的青燈黃卷前,
更在婦人手中那盛滿清澈河水的、樸素的陶甕裡。
最要緊處,在於放下門戶之見、執著之心,明心見性,體悟那人人本具、不假外求的性命本真。
“朋友講習,舍己從人。大道同源,何分佛道?心無嫉妒,方能見天地之闊,性命之真。”
趙清真望著那輪躍出地平線、光芒萬丈的朝陽,臉上浮現出一抹澄澈而溫和的笑意。他不再停留,身影融入那片喧囂而真實、充滿了新生與希望的——人間煙火之中。
歸塵劍在他背後,於萬丈晨光下,隻餘下一點溫潤內斂的微芒,最終徹底隱沒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