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晨光熹微。
趙清真並未在保昌縣城多做停留,早早起身,問明梅嶺方向,便離城而去。依舊是藍色道袍,背負歸塵劍,徒步而行,速度卻遠超常人。
梅嶺,又稱大庾嶺,乃五嶺之一,山勢險峻,林木蓊鬱,梅關古道蜿蜒其上,是連接南北的交通要道。然而,近年來關於“白猿精”作祟的傳聞愈演愈烈,尤其是“白猿洞”附近,更是被視為禁地,連最膽大的獵戶和采藥人也不敢輕易靠近。
越是靠近梅嶺,空氣中那股“滯澀”之感便越是明顯,甚至開始帶著一種淡淡的、若有若無的妖氣。這妖氣並非十分暴戾,卻透著一種古老、幽深、帶著山林野性的味道。
行至山腳,但見古木參天,藤蘿密布,霧氣在山林間繚繞不散,使得前路顯得有些迷蒙。山道上往來的商旅明顯稀少了許多,且大多結伴而行,神色緊張。
趙清真並未沿著主道行走,而是根據妖氣的指引,選擇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徑,向著白猿洞所在的大致方向深入。
山林間寂靜得可怕,連蟲鳴鳥叫都幾乎聽不到,隻有腳踩在落葉上發出的沙沙聲,以及遠處偶爾傳來的、不知名野獸的低吼。空氣中彌漫著腐爛樹葉和濕土的氣息,混合著那淡淡的妖氣,形成一種令人不安的氛圍。
趙清真神識全開,如同無形的雷達,掃描著四周。他能感覺到,這梅嶺深處,潛藏著不少精怪,但大多靈智不高,氣息微弱,感受到他身上那煉神還虛修士的隱晦威壓,都遠遠避開。
然而,隨著他不斷深入,那股源自白猿洞方向的妖氣也越來越清晰、濃鬱。那妖氣中,除了野性,更夾雜著一絲……暴戾與混亂,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失控。
前行約莫一個時辰,翻過一道山梁,前方出現一處地勢險要的峽穀。峽穀兩側峭壁如削,穀中雲霧彌漫,看不清底細。而那股濃鬱的妖氣,正是從這峽穀深處傳來!
根據方位判斷,那傳說中的“白猿洞”,應該就在這峽穀之中。
趙清真正欲尋路下穀,忽聞前方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和金鐵交鳴之聲,其間還夾雜著野獸的咆哮和人類的怒喝!
有人在與精怪搏鬥?
他身形一動,悄無聲息地潛行過去,藏身於一塊巨岩之後,向下望去。
隻見穀底一片相對平坦的空地上,七八名手持鋼刀、獵叉的壯漢,正圍著一頭體型碩大、雙目赤紅、獠牙外露的黑色野豬精激烈廝殺!那野豬精皮糙肉厚,力量驚人,獠牙每一次衝撞都能將合抱粗的大樹攔腰撞斷!那些壯漢顯然身手不俗,配合默契,刀光閃爍,不斷在野豬精身上留下傷口,但一時間也難以將其拿下。
在旁邊,還站著一位身穿錦袍、手持寶劍、約莫二十出頭的年輕公子,他並未直接參與圍攻,而是緊張地注視著戰局,臉色有些發白,但眼神中卻透著一股倔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少爺小心!”一名護衛猛地將年輕公子推開,險險避過野豬精甩來的一塊巨石。
“這畜生好生厲害!大家加把勁,它快不行了!”護衛頭領大聲鼓舞士氣。
趙清真觀察片刻,發現這些護衛雖然勇武,但那野豬精似乎被穀中某種氣息影響,越發狂躁,力量也在緩慢增長,久戰下去,恐怕會有傷亡。
他並非見死不救之人,當下便欲出手。
然而,就在他準備現身之際,異變陡生!
“嗷嗚——!!”
一聲更加高亢、充滿了威嚴與怒意的咆哮,如同驚雷般從峽穀深處炸響!這咆哮聲中蘊含的妖力,遠超那野豬精十倍不止!
隨著這聲咆哮,一股強大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穀底!那正在激鬥的野豬精如同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渾身一顫,竟不顧傷勢,猛地撞開一名護衛,倉皇逃入密林深處。而那些護衛和那年輕公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咆哮震得氣血翻湧,耳中嗡鳴,幾乎站立不穩,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
“什……什麼東西?!”年輕公子聲音發顫,緊緊握住寶劍。
護衛頭領經驗豐富,臉色劇變,急聲道:“不好!是那洞裡的老妖怪被驚動了!少爺快走!”
話音未落,隻見峽穀深處的濃霧劇烈翻湧,一個龐大的、白色的身影,如同閃電般從中竄出,落在空地中央!
那是一頭通體雪白、體型比成年水牛還要大上一圈的巨猿!它雙目如同燃燒的金色火焰,開闔之間精光四射,獠牙外露,散發著洪荒凶獸般的恐怖氣息!最奇特的是,它手中竟然握著一根不知從何處得來的、鏽跡斑斑卻隱泛烏光的熟鐵棍!
這白猿一出現,那雙金色的眸子便死死盯住了場中的年輕公子一行人,充滿了暴戾與……一種被驚擾巢穴的憤怒!
“是……是它!白猿精!申陽君!”一名護衛牙齒打顫,幾乎握不住手中的刀。
那年輕公子更是嚇得麵無人色,之前的興奮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無邊的恐懼。
白猿低吼一聲,似乎懶得廢話,手中鐵棍一揮,帶起一陣惡風,便朝著離它最近的一名護衛當頭砸下!速度之快,力道之猛,遠超那野豬精!
那護衛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能眼睜睜看著鐵棍在眼前放大!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孽畜!休得傷人!”
一聲清叱如同九天鶴唳,響徹峽穀!一道藍色身影後發先至,如同瞬移般出現在那護衛身前!
正是趙清真!
他並未拔劍,隻是並指如劍,指尖凝聚著精純無比的先天真元,迎著那勢大力沉的鐵棍,輕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