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隻是那趙丫頭和陳二狗是什麼身份?我兒的學問可是向他們學來?同為陸先生弟子,他們為何要聯起手來指責我家甲富?”
“那陳二狗更是放肆,竟然敢跟我兒動手。”
“我胡三金也不是以大欺小的主,沒有找他麻煩。”
“但這件事畢竟是出在陸先生的書院,我想陸先生既然一直都在教導他們做人做事的道理,那應該是個講理之人。”
“所以老夫想問問,對於這件事陸先生想怎麼解決?”
胡三金說完,便翹起了二郎腿,端著茶碗悠然自得的喝了起來。
一旁的趙甲富卻始終低著頭,不敢與陸承安的眼神對視。
陸承安笑了笑,問道:
“依胡老爺之見,陸某該如何處理呢?”
聽到陸承安這麼問,胡三金嘴角微不可察的輕輕上揚,眼中閃過一抹得意的神色。
什麼教書先生,還不是一個欺軟怕硬的主。
胡三金放下茶碗,目光冷淡道:
“好說,依我看來,那陳二狗和趙丫頭根本沒資格在陸先生手下繼續讀書,他們一個是克死全家的喪門星,一個是沒了爹的野丫頭,若不是陳家照顧,早就餓死了,留著他們在先生的書院裡,無疑是讓書院蒙羞。”
“就讓他們彆再去了,至於他們上交的束脩銀錢,我大方點,替先生給他們退了。”
“另外從今天起,我每年再給先生二十兩銀子作為書院的開銷用度,書院所需的米麵糧油,也儘可來我胡家店鋪裡取。”
“陸先生覺得怎麼樣?”
陸承安還沒回話,那位姓羅的武夫反倒是有些著急了,正要開口說話,胡三金便向他拱手笑道:
“羅師傅稍安勿躁,答應你的事胡某自然不會反悔。”
聽他這麼說,那羅師傅這才安定下來。
陸承安沉默了片刻,輕輕歎了口氣,隨後看向胡甲富道:
“甲富,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胡甲富愕然抬頭,看了眼陸承安,又看了眼自己父親。
正要開口,卻聽到父親忽然咳嗽了一聲。
胡甲富頓時閉上了嘴,沉默不語,眼中滿是為難。
陸承安並未就此放棄,而是安慰道:
“甲富,少年人,偶爾說錯幾句話,做錯幾件事都不是什麼大事,知錯能改,改而從善,過而自省,都不算遲。隻要你還願意,先生依然歡迎你來書院讀書。”
“當然了,這件事雖然雲纓和欽篤稍欠妥當,但畢竟是你有錯在先,所以還需要你先去給他們道個歉。”
聽到這話,胡甲富其實已經有了意動。
但他的父親胡三金卻直接重重的將茶碗擱在桌子上,有些不敢置信道:
“什麼?讓我兒去給他們兩個道歉?陸先生,是你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
陸承安沒有回答他,依舊看著胡甲富等著他的回答。
見陸承安無視胡甲富,一旁的羅師傅不禁冷笑道:
“自以為是的後生,讀過幾本書還真當自己是大先生了?你...”
話還沒說完,他便看到陸承安轉頭看了自己一眼。
就此一眼,羅師傅直接愣在原地。
整個人變得如同僵直了一般,一動不動。
甚至連眼神都動不了。
陸承安沒有理會他,繼續看向胡甲富道:
“你願意嗎?”
胡甲富嘴巴動了動,一旁的胡三金冷哼一聲道:
“不願意,既然陸先生那麼看重那兩個喪門星,那這書我們不讀也罷。”
剛剛有些意動的胡甲富被父親這麼一說,立即縮了回去,低著頭不再說話。
見此,陸承安隻能略顯失望的歎了口氣。
隨後從懷中拿出那張胡甲富入學時遞交的拜師帖以及一兩銀子整整齊齊的擺在桌子上,起身向胡三金道:
“看來我與令公子並無師徒緣分,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強了。告辭...”
說罷,陸承安轉身就走,沒有半點猶豫。
胡三金看了眼桌子上的拜師帖,反倒是有些遲疑了。
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挽留。
胡甲富見陸承安要離開,終於是鼓起勇氣站起身喊了聲:
“先生...”
陸承安沒有回頭,徑直走出了胡家大院。
當看到陸承安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的那一刻,胡甲富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氣,無力的跪了下去。
這一刻,尚且年少的他感覺自己似乎失去了某些極為珍貴的東西。
令他頃刻間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