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局,你入也得入,不入也得入!”
“或者說,我們早已在局中,隻看你想做那淪為炮灰的無名小卒,還是名揚天下的風雲主宰。”
秦望舒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像一把淬了寒冰的重錘,狠狠砸在蘇雲溪的心上。
父母雙亡?
這四個字,如同一道惡毒的詛咒,瞬間點燃了蘇雲溪全身的血液。
她那雙明豔的杏眼驟然瞪大,怒火與驚駭交織,幾乎要噴出火來。
“你胡說八道什麼!”
蘇雲溪猛地撲上前,一把揪住了秦望舒的衣領,力道之大,指節都因為用力而繃緊發白。
她將秦望舒從床上硬生生拎了起來,那張美豔的臉因極度的憤怒而扭曲,咬牙切齒地低吼。
“你這個妖女!你敢咒我父母!”
“信不信我現在就撕了你的嘴!”
被她揪著衣領,秦望舒的呼吸都有些不暢,但她的表情,依舊是那副死人般的冷靜。
她甚至沒有去掙紮,隻是抬起那雙黑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直視著蘇雲溪暴怒的眼睛。
那眼神裡沒有恐懼,沒有退縮,隻有一片看透生死的冷寂。
這種極致的冷靜,與蘇雲溪的暴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反而讓蘇雲溪心頭竄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秦望舒的嘴唇動了動,吐出了第二個,更加具體的“預言”。
“明年春闈放榜,你二伯蘇文越,會從外麵領回來一個私生子。”
“一個十四歲的解元,蘇懷瑾。”
蘇懷瑾。
秦望舒說出這個名字時,連帶著前世那些塵封的,血淋淋的記憶也一並翻湧了上來。
前世,蘇懷瑾的出現,的確在蘇家掀起了軒然大波。
一個私生子,卻有著驚才絕豔的才華和遠超同齡人的心計城府。
他的能力是那樣的出眾,很快就得到了祖父蘇臨淵的青睞和器重。
祖父對他寄予厚望,雖然明麵上依舊以嫡長孫蘇子衿為繼承人,但私底下給蘇懷瑾的資源和栽培,幾乎是同輩之中無人出其右的。
可他的結局……
秦望舒並沒有親眼看到蘇懷瑾的最終結局。
她隻記得,蘇懷瑾十八歲那年,因為他的生母董豔,一個身份不明的外室,與他的親生父親蘇文越徹底決裂。
他毅然脫離蘇家,轉頭就投奔了蘇家最大的政敵,王家。
不到三年的時間,他便憑借著王家的勢力和自己的手腕,平步青雲,成為了朝堂上最年輕的新貴,官拜大理寺丞。
那時候,蘇子衿剛剛接任蘇家家主之位,根基未穩。
而蘇懷瑾在朝堂之上,處處針對生父蘇文越,明裡暗裡,給蘇家使了無數的絆子,牽連甚廣。
秦望舒想到這裡,心頭猛地一跳。
難道……蘇家最後的敗落,根源就在這個蘇懷瑾身上?
她不太確定。
前世關於蘇懷瑾的記憶,更多的,是京城裡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風流韻事。
好像全京城的名門閨秀,都或多或少地與他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扯。
他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所有人都卷了進去。
“嗬。”
蘇雲溪一聲冷笑,打斷了秦望舒的思緒。
她鬆開了秦望舒的衣領,但眼中的懷疑和審視卻愈發濃重。
“明年的事,我憑什麼信你?”
“彆說私生子,就憑你說的十四歲解元,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秦望舒,你當我三歲小孩那麼好騙嗎?”
蘇雲溪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神情恢複了慣有的驕縱和譏誚。
秦望舒整理了一下被抓皺的衣領,抬眸看她,嘴角勾起一個涼薄的弧度。
“你信不信,與我何乾?”
她慢條斯理地說。
“我隻是在告訴你,沈清柔那種貨色,不過是端上台麵的一碟開胃小菜,充其量惡心惡心我們。”
“真正想要我們死,想要蘇家萬劫不複的,還在後頭。”
“今天的事,你覺得是巧合?”
秦望舒的最後一句話,像一根針,精準地紮進了蘇雲溪心裡最緊繃的那根弦上。
巧合?
當然不是!
從秦望舒在她耳邊說第一句話開始,到最後她被推入池中,沈清柔百口莫辯,祖父高高抬起輕輕放下……
這所有的一切,環環相扣,滴水不漏。
其中的算計之精準,時機之巧妙,根本不可能是這個一向被她視為木頭疙瘩的秦望舒能想出來的。
可偏偏,這一切就是她主導的。
蘇雲溪看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第一次發現,自己完全看不透這個昔日被她任意欺負的“外人”。
她像是一夜之間,換了個靈魂。
許久,蘇雲溪什麼都沒說。
她隻是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深深地看了秦望舒一眼,然後轉身,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夜色裡。
房門被輕輕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