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西山馬場,百年桂樹的香氣彌漫在金色的秋風裡。
這裡是東璃國最頂級的名利場,權力的氣味與脂粉的香氣交織在一起。
今日,太後懿旨,於此舉辦賞桂宴。
京中三品以上大員的嫡係子女,無一缺席。
一輛輛極儘奢華的馬車魚貫而入,尚未停穩,便有衣香鬢影、笑語晏晏流淌而出。
蘇家的馬車隱在其中,並不算最紮眼,卻也沉穩得無人敢小覷。
車簾掀開,秦望舒扶著錦瑟的手,款步而下。
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裙擺上用墨線繡著幾支疏落的竹,發間隻一支通透的碧玉簪。
整個人清雅得像一幅剛剛點染,墨跡未乾的水墨畫。
可那雙清冷幽深的眼眸,卻藏著與這身素淨截然相反的鋒芒。
緊隨其後的是蘇雲溪。
她永遠是一身火紅的騎裝,身姿挺拔,明豔張揚。
最後下來的是蘇沐雪。
她著一身恬靜的秋香色長裙,宛如空穀幽蘭,不與群芳爭豔,卻自有一股令人過目難忘的靜雅之美。
三人並肩而立,三種截然不同的風姿,瞬間成了全場的焦點。
“看,那就是蘇家的幾位小姐。”
“穿紅衣的便是蘇雲溪,蘇家大小姐,聽說她一杆長槍在京城年輕一輩中難逢敵手。”
“那另一個呢?好一張清冷絕塵的臉,叫人看一眼便心生憐惜。”
“那你就看走眼了,”旁邊一人壓低聲音,“她可是首輔大人新認的養孫女,秦望舒。聽說手段狠辣心思歹毒,你可彆招惹她。”
“旁邊那個呢?穿秋香色長裙的,倒是溫婉可人。”
“那是蘇家二小姐蘇沐雪,聽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性情溫良,是京城貴女中的典範。與她那兩個姐妹,可真是天差地彆。”
議論聲中,蘇晚星打著哈欠,骨頭都懶了三兩,從另一輛馬車上晃了下來。
他依舊是一副沒睡醒的紈絝模樣,衣衫鬆垮,一雙桃花眼半眯著,看誰都像在看一團模糊的空氣。
他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蘇懷瑾。
大病初愈的少年,臉色是霜雪般的蒼白,身形更顯瘦削單薄。
一身天青色的儒衫穿在他身上,空蕩蕩的,走起路來,還帶著幾分虛浮。
他一出現,便有不少人認出了他。
“那就是蘇家的那個……解元郎嗎?”
“聽說前些日子喝參湯差點把自己喝死,居然還敢出門?”
“到底是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子,你看他那病懨懨的樣子,風一吹就倒了,真是丟蘇家的臉。”
蘇懷瑾對這些刀子般的竊竊私語充耳不聞,他早已習慣,隻是目不斜視地跟在蘇晚星身後。
秦望舒的目光,與蘇雲溪在空中無聲地交彙了一瞬。
一切,儘在不言中。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不大不小的騷動,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
是戶部右侍郎孫家的馬車到了。
沈莉扶著孫夫人的手,二人相談甚歡。
而沈清柔,則跟在她們身後,更是弱柳扶風,臉色比蘇懷瑾還要蒼白幾分,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倒。
她一出現,立刻就有幾個與之交好的夫人小姐圍了上去,將她護在中心。
“清柔,你可算來了,我們都擔心死你了。”
“你那個姐姐也太狠心了,怎麼能這麼對你和你母親!”
沈清柔隻是柔柔弱弱地搖著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泫然欲泣。
“不怪姐姐的……都是清柔不好,惹姐姐生氣了……”
這副肝腸寸斷的模樣,更是惹人憐愛,引得眾人對遠處的秦望舒紛紛投去譴責的目光。
秦望舒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跳梁小醜的把戲,她前世看到死,今生,連多看一眼都嫌臟。
她的視線,精準地越過惺惺作態的人群,落在了不遠處一個華服公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