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是戶部左侍郎魏同光的次子,魏子昂。
他正被一群狐朋狗友簇擁著,高談闊論,神情倨傲,一雙色眯眯的眼睛在場中女眷身上巡獵。
察覺到秦望舒的目光,魏子昂還衝她露出了一個自以為瀟灑的、充滿油膩的笑容。
秦望舒麵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
蘇雲溪在她耳邊低語,聲音壓得極低:“都安排好了,烏鴉的人混在馬場的仆役裡,隻等一個時機。”
秦望舒微微點頭。
“我們的‘大禮’,也該登場了。”
她話音剛落,隻聽一聲清越的鐘鳴響徹馬場。
太後駕到。
眾人紛紛跪拜行禮。
冗長的禮節過後,賞桂宴正式開始。
宴席設在露天的草坪上,以屏風隔開男女席麵。
年輕的公子小姐們則更愛三五成群,聚在桂花樹下,吟詩作對。
這是揚名的好機會,也是沒有硝煙的戰場。
蘇懷瑾被蘇晚星拉著,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他剛一落座,周圍便有幾個自詡風流的公子哥圍了上來,不懷好意。
為首的,是國子監祭酒陳仲儒的嫡孫,陳思博。
他搖著一把騷包的灑金折扇,皮笑肉不笑地盯著蘇懷瑾。
“喲,這不是蘇家的解元郎嗎?久聞大名,今日一見,怎麼……看著有點虛啊?”
他故意加重了“虛”字,引得身旁幾人一陣哄笑。
“陳兄,你這就不知道了。人家可是解元郎,日夜苦讀,心力交瘁,自然身子骨弱些。”
“何止是弱!聽說前些日子喝碗參湯都差點見了閻王,這身子骨,怕是比姑娘家還嬌弱呢!”
汙言穢語,不堪入耳。
蘇懷瑾端著茶杯的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抬起眼,那雙沉靜的眸子,不起波瀾,冷冷地看著陳思博。
“陳公子有何指教?”
陳思博被他看得一噎,隨即惱羞成怒地冷笑一聲。
“指教不敢當!隻是今日雅集,太後娘娘親設了彩頭,以‘定風波’為題,賦詞一首。勝者,可得禦賜‘鬆風古硯’一方!”
他晃了晃手中的折扇,下巴抬得能戳破天。
“不知蘇解元郎,可有興趣,與我等切磋一二?”
這是赤裸裸的、不留餘地的挑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蘇懷瑾身上。
他們等著看這個病弱的私生子,如何在太後親設的宴會上,丟儘蘇家的臉。
蘇懷瑾垂下眼簾,看著杯中載沉載浮的茶葉,沒有說話。
一旁的蘇晚星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替他開口。
“沒興趣,累得慌。我家弟弟身子弱,就不奉陪了。”
他這副護犢子的紈絝模樣,更坐實了蘇懷瑾“體虛無能”的名聲。
陳思博臉上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
“既然蘇解元郎不敢,那就算了!也是,這等場合,的確不是誰都有資格展露才學的。”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清冷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傳來。
“誰說他不敢?”
眾人回頭,隻見秦望舒緩步走來。
她走到蘇懷瑾身邊,垂眸看著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在場每個人耳中。
“懷瑾哥哥,既然陳公子如此盛情,你若再推辭,倒顯得我們蘇家無人,小家子氣了。”
她的聲音頓了頓,又輕飄飄地補了一句。
“還是說,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