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我自己可以。”蘇心悅幾乎是搶著說,她不想讓醫生看出她的窘迫和脆弱。
醫生沒再多說什麼,隻是遞給她一遝單子,用筆在上麵圈了幾個地方。
“先去一樓繳費,然後去二樓檢驗科抽血,三樓尿檢,然後去五樓B超室排隊。結果都出來以後,再拿回來給我。”
那一遝單子,沉甸甸的,像一份需要她獨自完成的考卷。
走出診室,蘇心悅深吸了一口氣,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嗆得她喉嚨發緊。她捏著單子,按著指示牌,先去繳費。
窗口排著長龍,她前麵的一對夫妻正在為誰保管單子而鬥嘴。
“你拿著,你手比我大,不容易丟!”
“你拿著!你心細,我腦子不好使,萬一忘了放哪了?”
“德性!”女人嗔怪地打了男人一下,卻滿臉是笑。
蘇心悅默默地移開視線。
繳費,然後去二樓抽血。檢驗科的隊伍更長,空氣裡彌漫著一股血腥和酒精混合的味道。
她排在隊尾,看著前麵的人一個個伸出胳膊,針頭紮進去,鮮紅的血液被抽進試管。
輪到她時,護士頭也不抬:“姓名。”
“蘇心悅。”
“胳膊伸出來,手握拳。”
冰涼的酒精棉擦過皮膚,針尖刺入血管時傳來一陣清晰的痛感。
她下意識地想把頭偏向另一邊,靠在一個堅實的肩膀上,卻發現身邊空空如也。
她隻能扭過頭,死死盯著牆上的一張宣傳畫,畫上是一個笑得無比燦爛的嬰兒。
抽了五管血。
護士把棉簽按在她的針口上,“按住,五分鐘。”
她用一隻手按著棉簽,另一隻手拿著那遝化驗單,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一陣眩暈感猛地襲來,眼前發黑,她趕緊扶住旁邊的牆壁,才沒有倒下去。
她靠在牆上,閉著眼睛緩了好一會兒。周圍人來人往,腳步聲、說話聲、孩子的哭鬨聲,嘈雜得像另一個世界。
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個臉色蒼白、獨自扶牆的孕婦。
子宇,我有點怕,能陪我一起去嗎?
我今天有事,你自己一個人去吧。
他的話,又在耳邊回響,每一個字都冷得像冰。
她忽然覺得有點好笑。笑自己昨天還信誓旦旦地以為,自己抓住了生活的韁繩。
原來,她所謂的底氣,在真正的孤立無援麵前,根本不堪一擊。
她扶著牆,慢慢走到旁邊的休息椅上坐下。旁邊一個男人笨手笨腳地打開保溫杯,喂他妻子喝紅糖水。
“都說了我自己能行,你非要跟來,店裡那麼忙。”女人嘴上抱怨著,身體卻很誠實地往男人懷裡靠了靠。
“店裡再忙能有你和孩子重要?再說了,我要是不來,誰給你遞水,誰給你排隊,誰聽你罵?”男人說得理直氣壯,還順手捏了捏妻子的臉。
這一幕小插曲直接給了蘇心悅的心臟20000點暴擊。